刾薪不盡,火不滅!”
滄州,回隆城。
為新任主帥高云舉辦的接風宴上,湯仁牧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自從那日從肅馬城回來,他和余宇澄的腦海中,便時常回蕩起陳木說的這些話。
振聾發聵,發人深省。
今日,他們冒著被治罪的風險,也要再勸一勸眼前這位固執的老將軍。
“高將軍,北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今渾河已凍,大軍隨時可能南下。我南虞正值危難之秋,理應同仇敵愾,共御外敵。陳木雖有不臣之舉,但他始終是我大虞的子民,更是抗擊北莽的悍將。若在此時自斷臂膀,與親者痛,仇者快,實非明智之舉啊!”
余宇澄勸道。
宴席之上,氣氛早已降至冰點。
高云身披銀甲,腰懸長槍,即便是在這酒宴之上,也依舊是一副戎裝打扮,不怒自威。
他聽完兩人的話,面沉如水,緩緩放下手中的酒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說完了?”
他冷冷地看著兩人,眼神銳利如刀,“本將軍只知奉天子之命,行君臣之事。至于其他,一概不問。”
“高將軍!”
“放肆!”高云猛地一拍桌案,厲聲呵斥道,“余宇澄!湯仁牧!爾等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乃是本分!如今卻在此為一個反賊妖惑眾,難道是忘了何為君臣大義了嗎?”
他霍然起身,銀色的甲葉碰撞,發出鏗鏘之音。
“說句難聽的,若我高某也如那陳木一般,擁兵自重,抗旨不遵,今日,便不會出現在這里!”
高云的聲音,如同西蜀高山上的寒風,冰冷而又決絕。
他環視著兩人,講述起他離開西蜀時的情景:
“圣旨傳到西蜀那日,本將軍麾下將士,跪滿校場,懇求本將軍留下。有人解下盔甲,以死相逼,有人痛哭流涕,抱住本將軍的戰馬。”
“就連本將軍親手帶大,認作義子的愛將,也在為我踐行的酒席上,借著酒意,將一件早已備好的黃袍,披在了本將軍的身上。”
聞。
酒席上眾人都是一驚。
黃袍加身,這是要謀逆啊!
但高云既然在這里,就證明,他沒有那樣做。
高云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你們知道,本將是怎么做?”
他沒有等他人回答,便自己給出了答案。
“本將親手拔出佩劍,當著所有將士的面,斬下了他的頭顱,以儆效尤!”
“本將告訴他們,高某一日為大虞之臣,終身便是大虞之臣!君臣合,則天下定,君臣離,則天下亂,這樣的道理,難道還要我教你們嗎!”
余宇澄和湯仁牧,皆是渾身一震,啞口無。
他們知道高云忠勇,卻沒想到,他竟是忠勇到了如此地步。
“高將軍……”
湯仁牧還想再勸。
“來人!”
高云卻已不耐煩,直接高聲喝道。
兩名身材魁梧的親兵,立刻從門外走進,抱拳待命。
“將這兩位將軍,請下去!”高云冷冷地下令,“他們在滄州滯留太久,即刻派一隊人馬,將他們押送至西蜀上任!不得有誤!”
“高云!你!”
“請兩位將軍恪守臣子本分!西蜀邊境不穩,爾等若不盡快趕去鎮壓,才是罪過深重!”
高云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至于這里,本將軍自有分寸。”
“我會斬下陳木那反賊的頭顱!”
“也會擋住北莽的鐵蹄!”
“送客!”
親兵上前,一左一右,“請”著余宇澄和湯仁牧,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