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隊伍很快便消失在厚重的城門之后,只留下一地看熱鬧的人群,和對著那道城門指指點點的議論聲。
陳木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余宇澄離去的方向,沉默地握著刀。
明白了。
余宇澄此舉……
是為了保他。
童寶是欽差,殺他即大罪,無論是否有隱情,進城后第一件事肯定是被關進大牢,再慢慢審問。
余將軍是擔心我在牢里受委屈,或者扛不住么?
現在回想起來。
其實早有跡象。
離開肅馬城時,湯將軍對余將軍說的那句話:“戰報我已照你說的寫好寄出……保重!”
還有余將軍昨晚交代的話:“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輕易沖動。湯將軍和我……我們都會護著你。”
只是一心趕路,卻是將這些細節都忽略了。
陳木坐回茶攤的板凳上,那碗早已涼透的粗茶還擺在桌上,水中倒映著他此刻有些陰沉的面容。
他端起茶碗,正欲喝茶鎮心,動作卻猛地一頓。
旁邊,余宇澄剛剛喝的那碗茶底下,壓著一張被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
余將軍留下的。
陳木將紙條展開,上面是兩行端正有力的字跡。
“陳兄弟,臨行倉促,未能將此決定與你明,非不信你,實不知如何開口。”
“你且先行入城,尋一處安身之所,低調行事,等我安排。不必為我擔憂,法理昭昭,我自有辦法向圣上陳明一切。待我出獄,為你請功,再把酒歡。”
陳木將紙條緩緩收起,放入懷中,貼著胸口的位置。
“小二!”
“結賬!”
丟下幾枚銅板,陳木將茶碗中的涼茶一飲而盡,轉身朝著那座雄偉的天闕城,大步走去。
……
穿過幽深的城門洞,眼前豁然開朗。
天闕城的繁華,撲面而來。
寬闊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潮如織。
道路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商鋪酒樓,飛檐斗拱,雕梁畫棟。
商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鬧聲、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咯咯”聲,混雜著食物的香氣與女子的脂粉味。
陳木走在人群中,看著這片繁華景象,心里有些恍惚。
前世見慣了高樓大廈,這些景象,當然震撼不了他。
只是幾天前,他還在北境,和將士們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整個肅馬城,每一塊磚石都血跡斑斑。
此處卻是繁錦如花,盛世太平,和北境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陳英雄身高一丈,腰圍也是一丈!天生神力,使得一桿八百斤的混鐵槍,一槍掃去,便能將一座山頭都夷為平地!”
“不對不對!我聽到的版本不是這樣!我聽說那陳英雄本是道士,會妖法,能引得天雷降世,退敵百萬!”
路過的酒樓里,傳來陣陣說書先生的吆喝聲和茶客們的議論聲。
只是這故事的版本,傳得逐漸離奇。
也沒人認得出自己。
那些巡邏的衛兵,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有看一個普通鄉下武夫的淡漠。
陳木按著腰間的青鯊刀,穿過擁擠的人潮,找了間生意看上去不怎么好的酒樓。
有考慮過要不要去湯將軍府上。
但按余將軍所說,現在得低調行事,不能輕易暴露身份。
還是算了。
隨便找個地方先落腳,等李若薇他們進城,再商量商量怎么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