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順勢倒在房間的床上。
這是個很破的驛站,床下面由干草鋪成,絕算不上柔軟溫暖。
但對在馬背上呆了三天三夜的陳木來說,躺下就不想再起來。
只感覺身體重如千斤,連抬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先睡會兒……”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
不知過了多久。
陳木悠悠醒來。
他緩緩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驛站那陳舊的、布滿蛛網的房梁。
窗外,天光已經微亮,清晨的薄霧,帶著一絲濕冷的寒氣,從破舊的窗戶縫隙中滲了進來。
他發現自己仍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件帶著余溫的外袍。
是余宇澄的。
陳木坐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出房間,這才發現,余宇澄正抱著雙臂,坐在桌子旁喝酒。
已經醒了?
不對。
陳木心中一動,仔細看去,發現余宇澄的臉色,比自己昏過去之前,還要蒼白幾分。
眼眶深陷,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層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
他這是……
還沒睡!
就在這時,余宇澄仿佛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緩緩地轉過頭來。
那雙布滿血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
“醒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
“將軍,你……”
陳木剛要開口,卻被余宇澄擺了擺手,打斷了。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總得有一個人守著,以防意外。”
余宇澄站起來,雖然腳步有些虛浮,但腰桿卻依舊挺得筆直。
“怎么樣?”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咧嘴,語氣中帶著得意。
“我沒老吧?”
“厲害!”
陳木真心佩服。
他靠著超過10點的耐力,才撐了這么久。
余宇澄只是個普通人……
久經沙場,倒也不算普通。
但單論體力,肯定是不如陳木的。
他卻比陳木堅持的時間更長。
非大毅力不可為。
“好了,你守著吧,我去睡會。”
余宇澄顯然也沒力氣再多說話。
實際上。
他剛走兩步。
“砰!”
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直挺挺地朝著后面倒去。
陳木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將他扶住。
入手一片冰涼。
陳木一低頭,猛然發現,余宇澄那兩條露在袖子之外的手臂上,竟是青紫一片。
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指甲印,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掐破了皮,滲出了血珠。
陳木一愣。
隨即明白。
這位年過四十的上將軍,竟是靠著這種自殘般的方式,硬生生地,逼著自己保持清醒。
“……”
陳木望著那些青紫,眼中帶上敬意。
余將軍你……
說什么“我不是老湯”,不會死撐。
你這明明和湯將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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