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翕動著,微弱的聲音從涌血的喉嚨里艱難地擠出,只有兩個模糊的字:
“……謝謝……”
陳木愣愣地看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低估了阿蓮所承受的痛苦。
在這北莽人的軍營中,一個柔弱的南虞女人,所經歷的一切,遠遠超出陳木的想象。
那些痛苦摧毀了她的一切,剩下唯一的念頭,是殺了蹂躪她的人報仇。
現在那個人死了。
她萬念俱灰。
只想解脫。
從這個煉獄般的地方解脫。
等著接她逃出去?
不,對她來說,死亡,就是唯一的解脫。
“……”
陳木嗅著空氣里的血腥氣,像是將火吸進肺里,燒得他全身滾燙。
他轉身走出帳篷。
“你現在的狀態,可不適合潛伏。要么冷靜,要么放棄今晚的行動,你要是死在這里,我們的一千兩銀子怎么辦?”
白葵不知道什么時候出來了,跟在陳木身后,低聲提醒。
“我明白。”
陳木的聲音從牙齒中擠出來。
“冷靜,冷靜。”
白葵繞到他面前,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試圖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來:“天羅有一句古話,沸騰之血,灼蝕刀鋒。憤怒只會讓你失去最準確的判斷,會讓敵人更輕易覺察到你的殺意,會讓你的手發抖。你想完成目標,就得比你手里的鐵還冷,起碼,現在要冷!”
白葵話是對的。
陳木停下腳步。
“我教你一句天羅的口訣,可以讓你快速冷靜下來,跟我默念:一念生殺,萬籟歸寂。”白葵又道。
“一念生殺,萬籟歸寂……”
“一念生殺,萬籟歸寂……”
陳木閉上眼睛,跟著默念了幾遍,同時深呼吸,冰冷的夜風格外刺骨,混雜著泥土和血的腥味,強行灌入他的肺腑。
“很好,保持冷靜。”白葵欣慰地拍拍陳木的肩膀,“這句口訣是天羅的不傳之秘,我算你五百兩銀子,很劃算吧。”
“……走吧。”
陳木繼續往前。
感知如一張無形的網,覆蓋了周圍數十米的范圍,每一個北莽士兵的呼吸、心跳、腳步聲,都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中。
一隊三人的巡邏兵正懶散地走來,他們的談笑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
陳木沒有避開,而是低著頭,主動從陰影中迎了上去。
他身上的北莽服飾是最好的偽裝。
“喂,你哪個帳的?大半夜不睡覺亂晃什么?”
為首的北莽兵看這人眼生,皺著眉用北莽話喝問道。
陳木沒有回答。
他只是平靜地走著,在與對方擦肩而過的瞬間,突然動了。
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
眾人只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骨骼碎裂聲。
說話的北莽兵的身體猛地一僵,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眼神中的疑惑瞬間被驚恐所取代,隨即軟軟地倒了下去。
他的喉骨,已被陳木生生掐斷。
“你!”
其余兩人駭然失色,剛要拔刀呼喊。
陳木的身形卻如鬼魅般,在他們之間穿行而過。
青鯊刀不知何時已經出鞘,在空中劃出一道快到極致的寒芒。
“噗嗤!”
兩顆人頭幾乎在同一時間沖天而起,溫熱的鮮血噴灑而出,又被冰冷的夜風吹散。
兩具無頭的尸體晃了晃,轟然倒地。
從出手到結束,不過短短兩三個呼吸的時間。
三名精銳的北莽巡邏兵,甚至沒能發出半點警報,便已命喪黃泉。
陳木收刀入鞘,他看也未看地上的尸體,繼續朝著大營深處走去。
白葵從不遠處的陰影中現出身形,看著這一幕,搖了搖腦袋。
“現編的口訣果然不管用,這莽夫,根本冷靜不下來啊!”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