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期來了。
沒有儀仗,沒有扈從。
只帶著幾名貼身的小太監,一身尋常的錦袍,就這么出現在了軍營門口。
當親兵將他引到中軍大帳之時,陳木甚至沒有起身。
還是范夏士見狀,連忙站了起來,對著來人躬身一禮。
“臣范夏士,參見陛下。”
虞子期似乎毫不在意陳木的無禮,臉上帶著如同春風般和煦的笑容,快步上前,親自將范夏士扶住。
“范公快快請起,您是朕的老師,無需多禮。”
而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了依舊安坐不動的陳木身上。
“陳卿,數月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他的語氣,熱情得就像在和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敘舊,“還記得上次你我初見,也是在這京城。當時朕就說過,陳卿乃國之棟梁,必有封侯拜將之日。如今看來,朕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嘛。”
他竟是絕口不提之前的不快,反而主動提起舊情,拉近關系。
這份城府與心性,確實遠非尋常人可比。
“陛下過譽了。”
陳木這才緩緩起身,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來人,賜座。”
小太監連忙搬來一張椅子。
虞子期也不客氣,就這么在陳木的對面坐下。
他沒有立刻談論軍國大事,而是如數家珍般,說起了這一路行來的見聞。
“朕今日微服出宮,一路行來,聽聞了許多關于陳卿的英雄事跡。”
他的臉上,帶著真誠的贊嘆,“從北境的死人坑,到肅馬城的一戰封將,再到渾河畔的兩百破二十萬,渤州的陣斬完顏洪……這些故事,如今在京城的茶樓酒肆,已經成了最熱門的話本,就連三歲孩童,都會唱誦你的童謠。”
“說實話,朕聽了之后,心中也是激動不已,恨不能與陳卿你并肩作戰,共擊北賊!”
這番話說得,聲情并茂,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已感激涕零,納頭便拜了。
但陳木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見陳木始終油鹽不進,虞子期也不著惱,他拍了拍手,殿外,立刻有幾名太監,抬著數個沉重的箱子,走了進來。
“朕知道,陳卿你此番勤王,一路勞頓,軍中物資想必也多有損耗。”
虞子期指著那些箱子,笑道,“這些,是朕私人的一些心意。黃金萬兩,綢緞千匹,還有宮中最頂級的傷藥,都贈予北境王,聊表朕心。”
他還當眾承諾,明日一早,就會讓戶部將陳木之前提出的糧草物資,全部送來軍營。
給了錢,給了物,給了面子。
一套組合拳下來,誠意十足。
但還沒完。
虞子期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在陳木身上,眼神中,帶上了一絲長輩看晚輩般的慈愛與親近。
“說起來,這次靈安那丫頭,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噢我知道,你為了馳援京城,必是急行軍,靈安那身子骨受不住的。陳卿一心為國,朕心甚慰啊!”
虞子期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朕也看得出來,那丫頭對你,是一片癡心。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二人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
他看著陳木,緩緩說道:“朕今日,便在此做個主。等此間戰事一了,朕便親自為你們主婚,將靈安,許配于你。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家人。
這兩個字,他說得極重。
封王,賜地,給錢,現在,還要將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嫁給他,結為親家。
拉攏之意,昭然若揭。
一旁的范夏士,聽得也是心驚不已。
這位年輕的皇帝,為了拉攏陳木,當真是下了血本,將姿態放到了最低。
若是陳木再不領情,那便真是不識抬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