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監,工坊。
剛一靠近,一股刺鼻的硝煙味便撲面而來,還伴隨著鐵器敲打的叮叮當當聲和灼人的熱浪。
現在一共有三條生產線。
復合弩。
震天雷。
大炮。
都已全面鋪開,在其中忙碌的工匠和民夫有上萬人之多。
陳木穿過嘈雜的外坊,來到一處獨立的院落。
這里稍安靜些,守備卻也更加森嚴。
院子里的工匠,以張鐵為首,都是技術不俗的研究型人才,外面是生產線,這里就是研究院。
鼴鼠也在這里邊。
陳木找到他時。
他正蹲在一門青銅炮前,神情專注地比劃著什么。
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
臉上、手上、衣服上。
都沾滿了黑色的油污和火藥的痕跡。
身邊擺著一堆圖紙和各種奇形怪狀的工具。
陳木喊了兩聲,鼴鼠才回過神來。
“將軍!您來得正好!”
他指著那門青銅炮給陳木看。
“這門炮的炮管我又優化了一次,比以前更輕,再配上更大的輪子,架在戰車上,只需要兩三個人就可以推動!”
鼴鼠臉上也黑黝黝的,一雙眼睛卻是亮得驚人,像是展示玩具的小孩。
他在天羅織造堂待了將近二十年。
每天腦子里思考的都是各種機關暗器。
自認為是天才,只是別人不懂他的研究。
后來被貶為刺客,一時間有些心灰意冷。
沒曾想陰差陽錯。
誤入天家!
復合弩、炸彈、大炮……
這些又新鮮,又威力無窮的玩意。
對他來說。
好比食客看見世間珍饈,色鬼夜遇絕世美人。
尤其是陳木提出的。
凡事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要控制變量、記錄數據,反復實驗。
這些“科學”思想。
更是讓鼴鼠奉為圭臬。
一開始,他為陳木辦事,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現在,他心甘情愿,樂在其中。
“干得不錯。”
陳木拍拍鼴鼠的肩膀,又問,“讓你仿制的令牌,做好了嗎?”
“那個簡單,我以前在織造堂就做過,要一模一樣得費點功夫,但只是用來騙人,這樣就夠用了。”
鼴鼠從旁邊箱子里,取出一塊通體漆黑,雕刻著繁復花紋的令牌。
令牌是木頭制成的,只是表面刷了一層細膩的黑漆,看上去倒像是鐵的。
“有把握嗎?”陳木問。
“放心,這牌子就沒幾個天羅刺客入過手,只要上面的花紋是對的,就能蒙人。”鼴鼠道。
“好。”
陳木把令牌遞回給鼴鼠。
“有件事要交給你去辦。”
……
深夜。
肅馬城大牢。
天羅甲等刺客“秋水”,被重重鐵鏈銬住,綁在架子上,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
牢房外還有兩個士卒把守。
秋水已經在這里待了兩天。
兩天來,他嘗試了各種方法。
試圖用語激怒守衛,尋找破綻。
或是試圖用金銀誘惑他們。
但來看守的每個士卒都經過精心挑選,就像石雕。
無論秋水說什么,都毫無反應,只是沉默地履行著自己的職責。
秋水終于放棄。
他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將自己所有的生機都收斂起來,等待機會。
或者是死亡。
突然。
“吱呀——”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響起。
沉重的牢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推開。
秋水睜開眼睛,只見兩名新的士卒,手持火把,走了進來。
“口令。”
牢房內,原本的兩名守衛,警惕地按住腰間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