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教的?”
得到肯定的答復,范夏士那雙眸子里,驟然迸發出精光。
他幾乎是本能地將棋盤上的黑白子掃入棋盒,動作迅捷得不像一個七旬老者,眼中燃燒著棋癡特有的興奮。
“來!你我下一局!”
他指著對面的位置,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方才與李若薇那一局棋,對他而,不啻于看到一片新天地。
大開大合,不拘泥于一城一地得失,以全局效率為先的思路。
既新奇又震撼。
范夏士鉆研棋道六十年,自認早已窮盡棋盤上的所有變化,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背后一定隱藏著一套全新的棋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親自領教一番。
陳木看著他那副急切得仿佛洞房新郎的模樣,不由得失笑,剛要應下。
一旁的李若薇卻拉住了他,柔聲對范夏士勸道:“老師,天色已晚,您今日已連下兩局長棋,想必也乏了。不如先用些飯菜,明日再與陳木切磋,也不遲。”
旁邊的仆人也跟著勸道:“山長,時候不早了。”
范夏士他張了張嘴,還想堅持,肚子忽然叫了一聲。
“咕嚕——”
“哈哈!”
范夏士笑了一聲,擺擺手,“你們說得對,先吃飯,吃飯。”
飯菜已經有些涼了,仆人換下去熱了熱,重新端上來,雖不奢華,卻也清淡可口。
范夏士顯然是餓壞了,也不再客套,拿起筷子便吃。
酒足飯飽,陳木引入正題,正色問道:“范山長,不知余將軍在大理寺,情況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范夏士輕嘆一口氣,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不容樂觀。”
他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沉聲道:“余將軍此案,看似只是擅殺監軍的個案,實則早已牽動朝堂各方勢力。”
陳木和李若薇對視一眼,凝神傾聽。
“童寶雖是個閹人,卻深得陛下信賴,在宮中根基深厚,黨羽眾多。他這一死,閹黨一派,尤其是他的干爹魏公公,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范夏士的聲音低沉下來。
“此外,士族門閥和武將勛貴向來勢同水火。此次余將軍身陷囹圄,對他們而,未嘗不是一個削弱勛貴勢力的好機會。”
“士族門閥?蘇家和呂家?”陳木問。
范夏士搖了搖頭:“蘇、呂二家,不過是盤踞在北境的地方士族,算不得真正的頂尖門閥。京城四大世家,崔、王、謝、陸,才是真正能左右朝局的存在。”
“四大世家……”陳木默默記住。
范夏士頓了頓,又道:“還有蔡相,他老謀深算,向來是漁翁得利的好手,不會輕易站隊,但聽說他和余家有過節。”
聽到這里全是壞消息。
陳木忍不住問道:“就沒有想保余將軍的人么?”
“自然也有。”
范夏士道,“余家世代將門,與軍中各大勛貴世家,盤根錯節,關系匪淺。余將軍在西蜀邊關十年,門生故舊遍布軍中,這些人,是保他的中堅力量。”
“比起想殺余將軍的勢力,感覺還是差了不少。老師,這樣說來,余將軍豈不是危險了?”李若薇沉吟道。
范夏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窗外漆黑的夜空。
“朝堂之上,勢力強弱,固然重要。但最終能決定此案走向的,只有一個人。”
李若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中已然明了。
“當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