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在血液里灼燒,頭腦卻異常清醒,這種清醒帶著一種殘忍的銳度,將每一分難堪和痛楚都放大得清清楚楚。
郁瑾扶著冰冷的墻壁,腳步虛浮地走出餐廳,沒有回自己常住的那間次臥,而是鬼使神差地推開了主臥的門。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余光隱約透入,勾勒出家具冷硬的輪廓。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干凈清洌的氣息,是周津成常用的那款雪松調沐浴露和淡香水的味道,混合著一點點陽光曬過棉布的味道。
他沒有抽煙的習慣,身上總是帶著這種冷冽又潔凈的氣息。
郁瑾摸索著走到床邊,脫力般地倒了上去。
床墊柔軟,承接著她發沉的身體。
她沒有拉開被子蓋在身上,只是側過身,將臉深深埋進蓬松的枕頭里,又伸手將另一側的被子緊緊抱在懷里。
那股熟悉的、獨屬于周津成的雪松冷香更加濃郁地包裹了她,無孔不入,鉆入她的鼻腔,侵占她的感官。
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出來,不是嚎啕大哭,而是無聲無息地從一側眼角滑落,迅速淌過鼻梁,滴落到另一側的臉頰。
最后洇進身下深灰色的高級棉質床單里,留下一小片深色的、不規則的濕痕。
她就那樣蜷縮著,緊緊抱著那團帶著他氣息的被子,任由無聲的淚水不斷奔涌,打濕枕頭和床單。
酒精帶來的暈眩和心口尖銳的疼痛交織在一起,最終將她拖入了昏沉的睡眠。
夢境來得很快,光怪陸離,卻又清晰得仿佛昨日重現。
時間迅速倒退,回到了景江大學梧桐樹葉茂盛的夏天。
空氣里彌漫著青春和陽光的味道。
夢里,她還是那個穿著簡單白t恤和洗得發白的牛仔褲的褚南傾,扎著馬尾辮,眉眼間帶著尚未被生活磨礪掉的明亮和一絲嬌憨。
而周津成,是法學院那個早已名聲在外、才華橫溢卻冷漠疏離的學長,是無數女生暗中傾慕卻不敢靠近的對象。
但在她的夢里,他還是她的男朋友。
雖然這份關系,開始的有些莫名其妙,維持的也異常低調甚至艱難。
夢里,周津成總是很忙。
他成績優異,深受導師和幾位業界泰斗賞識,頻繁地被帶著參加各種學術會議、項目調研,甚至參與一些重要的涉外法律實務。
他總是在出差,在不同的城市間穿梭。
她就在學校里,乖乖地等著他。
上課,去圖書館,偶爾和室友逛街,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努力做兼職。
褚家那時候已經顯出一些頹勢,給她的生活費不再那么寬裕,她不想開口多要。
夢里的場景切換。
是一個深秋的夜晚,寒風有些刺骨。
她在一家離學校很遠的快餐店打工,穿著不合身的制服,忙著擦桌子收拾餐盤。
手指被冷水凍得通紅。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
她趁著店長不注意,偷偷跑到后門狹窄的巷子里看。
是周津成發來的信息。簡意賅,一如他本人。
“提前回來了,剛落地,在哪?”
她的心雀躍了一下,隨即又沉下去。
她看了看時間,離下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她低頭,手指凍得有些不靈活,慢慢打字回復。
“還在打工,要加班。沒法去找你。”
她盯著屏幕,心里有點小小的期待,也許他會說“我來找你”,或者“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但屏幕亮起,他的回復很快,依舊只有一個字。
“好。”
夢里的她,失望地扁了扁嘴,把手機塞回口袋,吸了吸鼻子,繼續回去干活。
心里有點委屈,但又覺得理所當然。
他一向-->>如此,冷靜,克制,從不做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