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成腳步頓住。
他看向實習生遞過來的橘子,目光沒什么溫度,然后抬起眼,視線掃過茶水間那邊瞬間安靜下來的幾個人。
他開口,聲音平穩清晰,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卻讓周遭空氣一下子凝住了。
“我沒有女朋友。”
實習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舉著橘子的手懸在半空,遞出去不是,收回來也不是,臉頰迅速漲紅。
茶水間那邊的幾個人也瞬間噤聲,互相交換著尷尬的眼神,默默地把手里的橘子放下了。
周津成沒再看他們,也沒接那個橘子,拿著文件,繼續朝前走去,薄底皮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規律的輕響。
身后的幾個下屬面面相覷,默默把果盒蓋起來,誰也不去碰。
療養院的走廊很長,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陽光從盡頭的窗戶斜照進來,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光斑。
郁瑾提著一袋新鮮水果,熟門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那間房門口。
門虛掩著。
她輕輕推開。
金素儀坐在靠窗的輪椅上,身上穿著干凈的病號服,半白的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
她正看著窗外院子里的一棵常青樹,側臉安靜,眼神清明。
郁瑾放下水果,聲音放得很輕:“金阿姨。”
金素儀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郁瑾臉上。
她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眉頭微微蹙起,目光審視郁瑾。
這個小女孩,是誰,怎么長得那么像南傾,像她的女兒。
“你是”
金素儀聲音沙啞,但口齒清晰,她現在沒犯病,精神狀況正常。
“新來的護工?看著有點面熟。”
郁瑾心里沉了一下,面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不是,我姓郁,叫郁瑾,我之前來看過您。”
“我是南傾的朋友。”
“郁瑾”
金素儀喃喃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搖了搖頭,表示沒印象。
她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郁瑾的臉上,看著看著,眼神里忽然多了點別的東西。
“你長得真像我的女兒。”
金素儀說著,嘴角微微彎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帶著遙遠的懷念,隨即又黯淡下去。
“不過我女兒她現在來不了。”
郁瑾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金素儀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自語。
“她被人害了,在監獄里呢,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她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只是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她出獄的那一天。”
這時,負責照料金素儀的護士端著水杯和藥片進來了,笑著打招呼。
“郁小姐來了。”她走到金素儀身邊,柔聲說:“金阿姨,該吃藥了。”
護士一邊幫金素儀準備藥片,一邊習慣性地對郁瑾低聲解釋,語氣帶著些寬慰的意味。
“金阿姨今天狀態還不錯,挺清醒的。”
“就是唉,她還一直以為她女兒只是坐牢,不知道人其實已經”
護士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她以為金素儀聽不見,或者聽見了也不明白。
金素儀拿著水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溫水灑了出來,浸濕了病號服的前襟。
她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住護士,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破碎,“南傾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