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把客廳里的藥箱拎到臥室里,周津成躺在床上,闔著眼,干凈的額頭上沾著幾滴汗珠。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皮膚燙手,他燒得更嚴重了。
手剛要縮回來,男人忽然睜開雙眼,漆黑的瞳孔聚焦在她的手指上,他的眼前似乎有一層薄薄的霧。
郁瑾嚇了一跳,手腕被他用力抓住。
“你發燒了,快松手。”
“南傾”
周津成攥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更用力了,五指一緊,將她帶入懷中。
她手里還捏著一個藥盒,藥盒不慎落到地毯上。
另一只手按在他身側的軟床上,微涼的臉頰貼著他滾燙的胸膛,燒得她臉上發燙。
“留下來,我不會讓人傷害你。”
“不要去輪回帶上我。”
“別喝會忘記忘記一切。”
他頭腦不清醒,郁瑾卻是明白的,他這是把她當作褚南傾的鬼魂了。
不會讓人傷害她?
呵,都發燒了還在騙人。
如果不想讓人傷害她,為什么要去找神婆,還給了撒阿蘭錢,不就是想要抓她的魂魄嗎?
那些神棍的把戲,她有所了解。
美其名曰是把游蕩在人間的鬼魂引上黃泉路,讓死去的人能夠輪回轉世。
實際上就是讓死去的人做鬼也不消停,死了也要受她們折磨。
這才是真正的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他不讓她喝什么,是孟婆湯嗎?
要她記住什么
記住她是怎么從千金小姐淪落成階下囚的,爸爸是怎么從樓上一躍而下身亡的,媽媽現如今在療養院里,深受病痛折磨,度日如年的。
她知道這一切不是周津成造成的,但是她沒法原諒他,他就算不是罪魁禍首,他也是幫兇。
他明明知道,詐騙案不是褚家所為,可是他沒有說一句公道話,不幫她,反而親手把她送進監獄。
她記得,開庭的那天,天是灰色的。
法官問她什么,她只說不清楚,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法庭之上,她的身后坐滿了人,她不認識那些人,卻從他們的話語里能感覺到他們對她的恨意。
他們希望法官能判她死刑,他們咒她該下地獄,指著她的脊梁骨說她蛇蝎心腸,罵她是冷血的畜生。
她不知道南省具體發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里死了十幾個村民,跟褚家貪污政府的錢有關。
爸爸沒讓她插手過公司的生意,事發的前幾天,她在家里偶然聽爸爸跟一個客人在書房里說什么南省洪水,爸爸似乎很氣憤,拍了桌子。
她只聽見了只片語,連書房里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因為那天,她著急出門去找周津成,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從外地出差回來了。
他跟他的老師打贏了一場據說很艱難的官司,他應該是心情不錯,見面主動抱了她。
明明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坐牢坐久了,好像假的也成了真的。
她改頭換面,不僅是因為要躲著周津成,怕他發現小景的存在,還因為她得活下去。
如果她是褚南傾,周圍的人都會對她指指點點,她會被人拿雞蛋活活砸死。
褚家的事,全景江市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上到八十歲老太太,下到三歲孩童,頂級豪門在一夜之間破產,家破人亡,各大報社的頭版頭條占據了半個月。
她眼神變冷,掰開周津成的手。
“好,都聽你的。”
周津成像是得到了安撫,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人就是褚南傾,她的樣子沒有任何一點變化。
他鼻息沉重,單手撐著床坐起來,他得吃藥,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他不能在她面前虛弱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