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生死面前都未曾有過波瀾的男人,在“失去她”這個可能性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們下了車。
    顧承頤依舊緊緊牽著她的手,繞過那對還在路邊拉扯的夫妻,步履沉穩地走向大門。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在與孟聽雨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地說。
    “我們不會。”
    不是保證,是陳述。
    像在宣告一個宇宙真理。
    孟聽雨的心,被這四個字重重撞了一下。
    她抬頭,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
    “嗯。”
    民政局內部的陳設簡單樸素。
    白色的墻壁,米色的水磨石地面,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人不多。
    三三兩兩的,臉上表情各異。
    有掩不住喜悅的,也有寫滿了疲憊與麻木的。
    顧承頤的出現,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太出眾了。
    即便只是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西褲,那挺拔如松的身形,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以及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氣場,都讓他與這里的煙火氣格格不入。
    他對此毫無察覺。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將要進行的,這項“人生最重要的項目”上。
    取號,等待,每一步都井然有序。
    輪到他們時,顧承頤牽著孟聽雨,走到窗口前。
    工作人員遞出兩張表格和一支圓珠筆。
    “把這里的信息填一下。”
    顧承頤沒有接那支筆。
    他松開孟聽雨的手,從自己的西褲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通體烏黑,泛著低調光澤的鋼筆。
    那是他從不離身的,用來記錄靈感與數據的筆。
    他擰開筆帽,動作一絲不茍。
    然后,他將表格鋪平在桌面上,神情專注得,仿佛面前不是一張普通的登記表,而是一份關乎人類未來的機密文件。
    他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孟聽雨站在他身側,看著他。
    看著他用那只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手,握著筆。
    一筆。
    一劃。
    在“姓名”那一欄,寫下了“顧承頤”三個字。
    力透紙背。
    每一個轉折,每一個筆鋒,都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鄭重。
    他填得極慢,極認真。
    仿佛要將自己過去二十七年的人生,都濃縮在這寥寥數筆之中,然后,完完整整地,交付出去。
    孟聽雨。
    她看著他寫下自己的名字,心臟像是被一只溫暖的手輕輕攥住。
    這個男人,他不說愛。
    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訴說著比愛更深沉的,名為“認定”的執著。
    終于,表格填寫完畢。
    顧承頤仔仔細細地,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一個標點符號的錯誤。
    他這才將表格,連同兩人的戶口本、身份證,一同遞進窗口。
    負責登記的是一位看起來很和藹的中年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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