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講規矩,不曾強搶,而是‘買賣’,倒也無可厚非。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沈霜云冷笑,“子為父祖報仇殺人,緣情尋法而赦,妻子為夫復仇殺人,朝廷特賞烈婦,怎的到了父為女?就得認了?”
“律法不能替百姓做主,官員不能為百姓申冤,那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也是理所當然之事,這也是震懾,是提醒。”
“愚民,疲民,賤民,是否良策?未有可知,但辱民太深,不會被掀翻。”
“無論何等身份,只有一條命。”
沈霜云沉容,意味深長。
仿佛提醒著什么,她直視沈寧川。
沈寧川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驚愕的看著沈霜云。
他的妹妹,什么時候,倒也有了幾分見識,居然也能說出些荒謬的道理。
她,她,她在沈府時,可是從未上過學,只是認得些字而已。
沈寧川記得很清楚,七歲之前,沈霜云是和婉音一同讀書認字,只是那時,婉音年紀小,心性不定,需要人哄著伺候,所以霜云才能撈著一個座位。
后來,婉音年紀大了,不需要人伺候,霜云便被打發去做針線,記得那會兒,霜云不愿意,哭著乞求了父母好久……
為此,今安還逗過她,讓她一夜抄完論語,便替她求父親,讓她接著讀書。
那時,沈霜云才七歲,而論語全本有一萬五千余字,一夜之間,哪里抄的完?
就是今安惡作劇,隨口戲耍著玩的。
偏偏,沈霜云笨的可以,居然當了真,挑燈夜戰,一夜不眠,真的抄完了。
她也不懂事,不知道給哥哥面子,抄完了就遞到今安面前,今安那時也小,不過十來歲,家里請先生的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霜云啊,從小就不懂得眼色,直接把今安架在那兒。
還是他,想著沈霜云那一筆練得極好的字,覺得可能有些用處,便央求了父親,讓她每日跟著婉音,多伺候半個時辰,囫圇吞棗般聽了些課,但那也只是些女四書,詩詞歌賦之流……
四書五經,她根本沒學過。
那是婉音十歲后,跟今安一同學的。
沈霜云根本沒聽過,她只是一味的練字罷了,怎的如今,要能說出這番話來。
她回鎮國公府才多久啊?居然就長了見識,鎮國公府難道還請了先生來教她?
真是可笑!
真是胡鬧!
她都多大了,眼看要嫁人的年紀,不說去學針織女紅,賢良淑德,反倒跟哥哥爭長論短,掐尖賣快,甚至還出來賣弄,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霜云,你說的什么胡話?是想蠱惑百姓不安于世嗎?王侯將相那樣的論,能說的出口的?”
“真是糊涂至極,愚蠢至極,只會給你自家惹禍,真是大逆不道,敗壞門楣!!”
沈寧川氣的跺腳,指著裴照野,高聲道:“她早晚會給你家惹下塌天大禍!”
沈霜云卻是沉穩,八風不動,“沈二公子,你還是別危聳聽了!”
“大楚開國至今,國策便是不以論治人,開國那會兒,京城舉子公然討論‘百姓們日子過不好,揭竿而反是否應該?’,這樣都是無妨的……”
“如今才子的聚會,也多會討論國策,陛下都曾微服前來參加過,那是大開路,盛世之舉,沈二公子,你覺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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