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絮絮叨叨,說著他和女兒的過往,說著他們父女相依為命,說著女兒的慘死,說著五年的心酸……
他也是老京城人,三代居住在這里,昔日,女兒被懷大強行買走后,更是瘋狂的動用了所有關,想把孩子帶回來。
他甚至還到晉王府外去砸過門,差點被打死。
鬧得沸沸揚揚。
這酒樓里的客人們,竟然還真有幾個知道這件事的,甚至有一個人,是見過他的。
看著他的臉,那客人脫口而出,“老齊,你怎么老成這樣?”
齊博仰起臉,咧開嘴,露出像哭一樣的笑容,他沒答話,反而開始吐血。
懷大是個謹慎的人,哪怕是約在京城里,哪怕是天下第一樓,陌生人遞的酒,他怎么會喝呢?
必然是跟齊博換過杯子的。
“……當初商量定的,就是一命換一命。”趙盈盈抿起嘴角,低聲說著。
沈霜云眼神微動。
護衛們已經上前,遲疑著來到懷大面前,彎腰想把他扶起。
彼時,懷大還在抽搐,沒咽下最后一口氣。
他們抬著人,像是想把他帶出去救治,但腳步卻很慢。
也沒人去抓齊博,只是兩個人把他圍了起來。
齊博一直在打哆嗦,臉色慘白,眼睛直勾勾盯著齊大,嘴角溢出血。
沈霜云柳眉微簇,突然往前走了兩步,半個身子擋住了樓梯。
她往那一擋,樓梯口變窄,抬著懷大的護衛們下不去了。
他們停住腳步。
但,很奇怪的,他們也沒催促,本來焦急慌亂四處躲著的客人們,也都閉在凳子后面,沒人開口說話。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客堂里,只有懷大微弱的,嘶啞的,像破風匣一樣的喘息聲。
齊博打著哆嗦,視線直視著懷大的臉,一瞬不瞬的盯著。
懷大的氣息,開始變得微弱,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直至呼吸停頓。
“他死了……”
不知是誰,低低說了一句。
齊博的臉突然漲紅,身子向前探的,死死盯住懷大的尸體,像是要把他的死狀,深深刻在心頭一般。
他笑了。
笑得暢快,了無遺憾的閉上眼,帶著大仇得報的安心,去找他的女兒了。
齊博摔倒在地上,瞑目離去。
隨著他的死,安靜的客堂,恢復了喧嘩,沈霜云后退兩步,把樓梯口讓出來。
護衛們抬著懷大的尸體,無聲離開。
小二嘆著氣,從柜臺里抽出他睡到時蓋的布單,從頭到腳,給齊博裹好了。
是有人抬他下樓。
賓客們也沒跑單,直接結了帳,跟齊博認識的那個人,還跟著他的尸體走了。
天下第一樓死了兩個人,這是京城重地,肯定是要經過官府的,若齊博所屬實,兩具尸體自也就安葬了。
懷大是晉王府的人,自有人替他收尸,齊博就是孤苦無依,老弱一個,好歹相識一場,那客人不忍他拋尸荒野。
準備跟上去,替他買口薄棺材,讓他好生安葬了。
客人們大多都離開了。
沈霜云,裴照野和趙盈盈見事情已了,同樣準備離去。
尤其是趙盈盈,她還要收拾殘局呢。
三人準備下樓,剛步下樓梯,迎面就看見了方知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