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梅用螺鈿細嵌而成,花蕊綴著三粒珍珠,正是當年他親手琢的“雪魄梅影簪”。
“一直都未敢贈送于你。”
他聲音沙啞,將簪子輕輕插入她發間。
然而,他蘇醒的事并未聲張,反而下令屠僧、王武、班陵等絕對心腹嚴密封鎖消息,他則繼續“昏迷”。
他要查清的,“暗剎”以及常年勾結倭寇的背后的終極黑手。
線索,最終清晰地指向了那座最顯赫的府邸——大長公主府。
屬玲瑯,才是真正運籌帷幄之人。
轉眼間,開春已經是半月。
屬京竟又迎來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
鵝毛般的雪片紛紛揚揚,將剛剛顯露的春意嚴嚴實實地覆蓋,天地間復歸一片肅殺的銀白。
陸昭若的馬車在郊外風雪中艱難前行,此行是為親赴大相國寺,延請高僧為孫敬做法事……
然而,車行至半途,異變陡生!
道旁覆雪的枯林之中,三十道黑影如鬼魅般驟然閃現!
殺氣凜冽。
正是“暗剎”精銳傾巢而出,刀光直指車廂!
這本在預料之中。
王武、班玲率伏兵瞬間自后方涌出,將其反圍于中央。
一時間,刀劍撞擊聲、吶喊聲與風雪的呼嘯交織,潔白的雪地被飛濺的鮮血染出刺目的紅梅。
盡管布局周密,但“暗剎”死士悍不畏命,戰況異常慘烈。
班陵跟王武得到蕭夜瞑的命令,一前一后保護陸昭若。
陸昭若亦執短刃迎敵,身影在風雪中靈動而決絕。
突然,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自林間倏然掠至,其身法之快,遠超眾人!
王武跟班陵都不是他的對手,被他重傷,暈死在地。
黑衣人目光森寒,轉而直取陸昭若。
手中的刀鋒凌厲,直劈其面門!
陸昭若萬沒想到,‘暗剎’的主人為了殺自己,竟然親自出動。
千鈞一發之際。
風雪呼嘯中,一道金色的身影疾馳而至!
馬蹄踏碎瓊瑤,濺起漫天雪塵,轟然墜于陣前!
來人一身鎏金魚鱗鐵甲,在晦暗的雪幕中折射出灼目的寒芒,肩后一襲紫色織金斗篷在狂風中獵獵狂舞。
他甚至未及拔劍,只閃電般抬起覆著鐵甲的左臂,迎著劈向陸昭若的刀鋒悍然一格!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炸響,火星迸射!
那凝聚了必殺之力的刀鋒,竟被這赤手空拳的一擋,震得偏斜開去!
黑衣人被這反震的巨力撞得踉蹌數步,虎口崩裂,面罩下的瞳孔驟然收縮,盡是駭然。
他強忍劇痛,虛晃一招,借勢遁入風雪密林,頃刻間消失無蹤。
那鎏金魚鱗鐵甲將軍并未追擊,他只是目光如電,掃過全場……
幸存的死士見首領敗退,竟紛紛咬碎口中毒囊,頃刻間盡數斃命,未留一個活口。
陸昭若臉色蒼白,怔怔望著那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背影,心臟狂跳。
那個頻繁出現在夢中的身影。
那個從未看清面目的大將軍。
她聲音發顫,如同夢中無數次呢喃那般,輕聲問道:“你……是誰?”
那將軍緩緩轉身,鐵甲鱗片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沉重而冰冷的摩擦聲。
他取下覆面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飽經風霜卻依舊能看出與蕭夜瞑有七分相似,卻明顯年長十余歲的面容,眼神深邃如海,蘊藏著難以說的疲憊與滄桑。
他望著她,目光復雜,有欣慰,有追憶,更有一絲永恒的遺憾,緩緩道:“蕭夜瞑。”
不等陸昭若回過神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此刻她的模樣刻入靈魂深處,聲音低沉:“不必驚惶。你乃重生,嫁入沈家三載而覺;我卻是穿越,來自你的前一世。”
“在那個世界,”他語氣平靜,卻帶著悲痛,“我情根深種一世,卻至死未能與你冰釋前嫌,未曾堂堂正正立于你面前吐露心聲,更未嘗過你親手所烹的一羹一飯……”
“更為能……”
他看了一眼陸昭若頭上那支雪魄梅影簪:“親手為你戴上這支雪魄梅影簪。”
“而今得見,此世的你,已與年少時的我,前嫌盡釋,舉案齊眉……我……我心甚慰。”
話音落下。
他的身影竟在漫天飛雪中漸漸變得透明、模糊,如同鏡花水月。
陸昭若默然流淚。
身影即將消散的將軍,眼中最后閃過一絲深可見骨的痛楚,“在那一世,我終究……未能訴盡衷腸,唯能守著你前世的孤墳一座,了此殘生。”
“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兒,阿寶。”
畢,身影徹底消散于風雪之中,仿佛從未出現。
陸昭若癱坐在地,望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淚水模糊了視線。
自此。
夢中那個大雪紛飛,一步一跪的大將軍的夢,再也沒有出現過。
當然她也沒有告訴過這一世的蕭夜瞑。
只是。
阿寶的魂魄突然出現了。
她能繼續聽到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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