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眉眼彎彎,溫聲道:“殿下慧眼。此蟲名為尺蠖,雖食葉,卻是未來的蛾子。天地造物之奇,正在于此靜待化蛾的生機,確實比全然盛放之花,更有一番值得期待的意趣。”
永福公主聞,眼睛驟然一亮,像是找到了難得的知音,驚喜地拉住陸昭若的衣袖:“陸姐姐!你竟連它的名字都曉得!我們真是……真是好生投緣!”
她傾訴道:“你是不知道,宮里其他人見我擺弄這些,要么嚇得花容失色,嫌它們惡心難看;要么就在背后笑話我,說長公主竟愛玩這些不入流的蟲豸……只有你,非但不嫌,還說得這般在理!”
陸昭若柔聲應道:“萬物有靈,各有其趣。殿下心存仁厚,能見微知著,這份赤子之心,才是最難得的。”
不遠處,幾位夫人正聚在一處,以扇掩面,低聲交談著國舅的丑聞。
“唉,真是造孽啊……方才那位的事兒,不提也罷。只是可憐了崇安子爵府那位剛剛及笄的小娘子,聽說去歲秋狩時被……被那人瞧上了,竟生生被玷污了清白!”
一位夫人聲音帶著不忍。
“可不是么!”
另一人接口道,語氣中滿是鄙夷,“那孩子性子剛烈,回去后就……投繯自盡了。崇安子爵本就勢弱,人微輕,竟連個公道都討不回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噤聲!這等丑事豈可妄議!”
一位年長些的夫人急忙制止,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
陸昭若聞,心頭猛地一沉。
她原本只知國舅行為荒唐,卻不想竟有如此令人發指的惡行。
光天化日之下,強辱臣女,逼人致死,這已非風流,而是禽獸之行。
永福公主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用一根草莖小心翼翼地逗弄著那條青蟲,還小聲嘀咕:“你可要快快長大呀。”
陸昭若強迫自己斂去心神,面上恢復平靜,也蹲下身:“是啊,快點長大。”
這話,李念兒自然也聽到了。
她撫平被國舅撞皺的衣袖,指尖觸到袖中一個硬硬的小紙包。
那是她前幾日偶然從姨母姜氏的妝奩暗格中偷來的秘藥。
她曾偷聽到姨母心腹錢嬤嬤的私語,說此藥藥性極烈,只需少許,便能令人……
錢嬤嬤還曾壓低聲音感嘆,說這藥是從城中一個叫‘映香閣’的鋪子暗中購得。
那‘映香閣’門面雅致,表面專賣些造型奇巧、香氣獨特的胭脂水粉,什么不沾杯的口脂、細如煙霧的香粉、畫眉極順的“螺黛筆”,引得屬京貴女爭相追捧。
可暗地里,卻向熟客售賣這等見不得光的秘藥,手段隱秘。
思緒及此,一個大膽而惡毒的念頭在她心中瘋狂滋生。
國舅爺風流成性?
方才對陸昭若那賤人一口一個“美人”?
崇安子爵府上那位剛及笄的小娘子,被玷污后便投繯自盡?
她嘴角難以自抑地勾起陰毒的弧度。
姜氏站在她身側,并未察覺她心中翻涌的惡念,再次低聲叮囑:“你啊,可莫要再惹是生非了。方才已是讓人看了笑話,我的臉面都快被你丟盡了。切記,莫要再生事端。”
她憂心忡忡地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陸昭若,加重語氣道:“尤其此女,心性沉穩,辭犀利,絕非你能設計得了的尋常角色。且忍一忍,等等再看。”
李念兒壓下眼底的厲色,故作乖順地低下頭,語氣敷衍:“知道了,姨母,我……我有些內急,先去更衣。”
姜氏不疑有他,疲憊地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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