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南知道,她不把堂姐夫從鄉鎮調回來,她大伯這是記恨上了。
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舊保持淡定。
她站起身,拿起公筷,給李大伯夾了一塊最大的水果,語氣溫和道:“大伯,這您可說錯了。
這不是我的面子,是廣南縣的面子。人家酒店看的,是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和我手里的權力。”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親人,“但權力是人民賦予的,為官一任,更要維護好人民的利益。
要是壞了規矩,再大的面子,也有用完的一天。
就像在廣南,要是人人都想著走關系、搞特權,還有什么公平可?”
李大伯表情一滯,悶頭狠狠灌了口水。
女婿沒調回城的事,讓他在親家面前,徹底失了面子。
他就是生氣,如今當官的,誰敢拍著胸脯保證,沒有一點私心,沒為家里人行過方便!
偏她李小南清高,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偏要傷了親人間的感情。
周青柏適時舉杯,打圓場道:“小南說得對。來,咱們以茶代酒,歡迎小姑一家到來。
家里聚會,就不談工作了,聊點開心的。”
孫桂香雖不高興李大伯作妖,但也知道,今天小輩們在,不能鬧得太難看。
她接過話頭:“對對對,先吃菜。
安逸,你不是最喜歡盛世的紅燒魚嗎,快嘗嘗。”
話題被強行扭轉,但李大伯心口的氣,卻堵得越發厲害。
他悶頭吃菜,筷子在碗里戳得梆梆響。
什么規矩不規矩的,他在體制內待了大半輩子,還能不懂這里面的門道?
李小南才不管那些,自顧自吃起菜來。
她見安逸吃的開心,疑惑道:“對了小姑,安逸馬上要升初二了吧?不用補課嗎?”
“可快別提了,”李麗嬌擺了擺手,“原本是要補的,這不是縣里,將近一年沒給老師開工資。
他們學校的老師,自發組織去市里討說法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李小南拿筷子的手一頓,將近一年沒給老師開工資?
這膽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保工資、保穩定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是絕不能碰觸的紅線。
更何況,教師工作除了縣里負擔的部分,還有上級的轉移性支付,怎么都不該一分錢不開。
除非是……被暫時挪用了。
可要連教師工資,都被挪了近一年,那只能說明,安南的財政窟窿,已經大到難以想象,竟嚴峻到這個程度了嗎?
領導們為什么常把‘保工資、保穩定’掛在嘴邊?
就是因為如果連最基本的民生都保不住,勢必會引發群體性事件。
這已經不是安南一個縣的問題了。
老師們現在去的是市里,如果市里解決不好,那可能還會去省里。
這事一旦引起省里注意,誰也跑不掉。
說句不好聽的,省里真要追責下來,作為鄰縣且風頭正盛的廣南,很可能會被市里要求,分擔一部分財政壓力。
哪怕只是想想,她都覺得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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