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南走進屋,將手中的米、油輕輕放在地上。
屋子不大,只擺放了一張單人床,床上的鋪蓋被洗得發白,能看出來有些年頭了。
見她的目光落在床上,趙老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
他拄著拐杖,慢慢挪到床沿坐下:“這些東西,都是年輕那會兒,我愛人置辦的。這么多年了,也是個念想。”
李小南瞬間明白,那年洪水,趙老拐為何要帶著那些鍋碗瓢盆一起走。
她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自然地換了話題:“我看院里也沒有煤,趙大爺,今年冬天您用什么取暖啊?”
趙老拐用拐杖指了指墻角,“村里不讓我燒煤,說我一個人住,腿腳又不好使,怕在摔了。
就給發了電暖器,說用電有補貼。”
“村里考慮得周到,”李小南認同地點頭,“取暖安全最重要,尤其您是一個人。”
“其實也沒啥事,李縣。”趙老拐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村里的干部隔三差五就來轉轉,二狗那小子更是,天天都繞過來,喊一嗓子,可能怕我這把骨頭,悄悄死在屋里。”
站在門口的楊紅軍一聽這話,頓時炸了毛,“趙大爺,馬上過年了,說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李小南見聊得差不多,便站起身,從林妍那接過慰問金,親手交到趙老拐手中:“趙大爺,快過年了,這是縣里的一點心意。您還有什么困難,盡管跟我們說。”
趙老拐接過慰問金,粗糙的手,微微顫抖。
他沉默片刻,突然抬起頭,渾濁的眼里閃著光:“李縣長,我、我沒什么困難。政府給我蓋了新房,每月有五保金,看病有農合,夠用了。”
聞,馮清泉驚訝地抬頭。
要知道,這位的‘難纏’可是出了名的,今天怎的,吃錯藥了?
不等李小南說話,趙老拐繼續道:“就是、就是有件事,憋在心里好久了。”
李小南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承諾道:“有事您就說,政府會在能力范圍內,盡量滿足您的需求。”
趙老拐深吸口氣,有些難為情:“那年水庫泄洪,要不是你們硬把我拽走,我這條老命,估計就交代了。
當時我還罵了人,又拿拐杖打了人……”
他聲音有些哽咽,“后來想想,自已真是渾啊!”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攝像機還在工作的微弱響聲。
“李縣長,您別跟我一般見識。”趙老拐的聲音低沉,“我那會兒是糊涂了,覺得是死是活無所謂,賤命一條。”
說著,他用粗糙如樹皮的手,摸了摸床上的鋪蓋,“當時就覺得,要是連這點念想都沒了,還不如跟著老房子一起去了。”
“后來我聽人說,就因為我們這些人不走,讓李縣您受了傷,老頭子我,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
唯獨這事,每每想到,心里都過意不去。”
李小南的眼眶微微發熱,她擺擺手,笑道:“趙大爺,您看,我這不是沒事了嘛!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只要您能安安穩穩的,把以后的日子過好,我們做的那些努力,就都值了。”
趙老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重重地‘哎’了一聲,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又閑話了幾句家常,李小南便起身告辭。
趙老拐掙扎著非要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