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夜色是最好的帷帳,遮蔽了殺機,也隱藏了人的行蹤。
李軒一行三百余人,如同一群無聲的獵豹,在崎嶇陡峭的山林間飛速穿行。
他們早已拋棄了官道,專挑那些猿猴難攀的險徑,每一步都幾乎踏在生與死的邊緣。
數日兼程,所有人都已疲憊不堪,但沒人叫苦。
因為在他們身后,李逸麾下神武軍的斥候騎兵,如同跗骨之蛆,陰魂不散。
好幾次,那高舉的火把與囂張的馬蹄聲,幾乎就從他們藏身的溝壑旁呼嘯而過,相距不過數十丈。
每一次,鐵牛都緊張之極,手緊緊握住背后的開山斧,直到敵人遠去,才敢長長舒出一口濁氣。
“殿下,再往前三十里,便是落月峽了。”
荊云的身影如鬼魅般從前方林中閃回,聲音透著一股凝重。
“過了落月峽,便是隴西郡的地界。”
終于要到了!
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連日的奔波與躲藏,為的就是這一刻。
然而,當他們在一個時辰后,小心翼翼地摸到落月峽外圍時,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只見兩座如刀削斧劈般的萬仞絕壁之間,一道雄關拔地而起,將整個峽谷徹底封死。關隘之上,火把林立,將半邊天都映照得一片通紅。
數不清的神武軍士卒披堅執銳,來回巡邏,箭樓上的弓箭手目光如鷹,警惕地掃視著關外每一寸土地。
這哪里是一道關隘,這分明是一座插在天地間的戰爭堡壘,又像一只張開了血盆大口的鋼鐵巨獸。
“他娘的!”鐵牛壓低身子,恨恨地啐了一口,“李逸這個龜孫子,動作也太快了!這得有上萬人馬吧?”
“殿下,怎么辦?”柳如煙秀眉緊蹙,清冷的眸子里滿是憂慮。
強攻,無異于以卵擊石。
繞路,則不知要多花上多少時日,屆時隴西郡的局勢恐怕早已塵埃落定。
他們陷入了一個死局。
“三百玄甲衛,隨我沖一次!”鐵牛虎目滿是通紅,他猛地站起身,“殿下,你們跟在后面,俺們就是死,也給您撕開一道口子!”
“回來!”
李軒低聲怒喝,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三百人去沖萬人大營?你是想讓他們死得毫無價值,還是想讓李逸在關樓上笑掉大牙?”
鐵牛被說得滿臉通紅,卻也無力反駁。
李軒沒有再理會他,一雙深邃的眸子幽深的盯著那座雄關,以及關隘兩側那似乎無法逾越的萬丈絕壁。
他的腦海中,無數信息飛速閃過。
前世作為武學宗師,他曾游歷天下,遍覽山川古籍。
雖然大周,歷史沒有記載,但是李軒幾乎可以肯定,這是一個類似于唐朝的朝代,
古籍上記載,
關于這落月峽,一則被歷史塵埃掩埋了數百年的記載,忽然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
古蜀棧道!
相傳數百年前,曾有古國為通往西域,于這落月峽的另一側絕壁之上,開鑿出一條懸于半空的棧道。
只是后來因地勢變遷,棧道廢棄,早已無人知曉。
李逸能想到重兵把守峽谷正面,卻絕不可能想到,這絕壁之上,還藏著一條通天之路!
“我有辦法了。”李軒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他將計劃向眾人和盤托出。
當聽到李軒要親自帶著兩人,效仿猿猴,夜渡那早已腐朽數百年的懸空棧道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殿下,不可!這太危險了!”鐵牛第一個跳起來反對。
“這是唯一的辦法。”李軒不容置疑的下令:“我、荊云、柳如煙,我們三人去。鐵牛,你帶其他人在此地待命,等我們的信號。”
夜,更深了。
三道黑影,背負著特制的繩索與飛爪,如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附上了落月峽另一側那光滑如鏡的絕壁。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呼嘯的山風如同鬼哭狼嚎,帶著一股刺痛的寒意,刮在臉上生疼。
他們終于找到了那條隱藏在藤蔓與陰影中的古老棧道。
棧道由碗口粗的木樁釘入巖壁,上面鋪著早已腐朽不堪的木板。
每踩上去一腳,都會發出“吱嘎”的聲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碎。
三人精神高度集中,每一步都小心到了極點。
行至中途,最驚險的一幕發生了。
走在中間的柳如煙腳下的一塊木板,毫無征兆地“咔嚓”一聲,瞬間斷裂!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柳如煙整個人瞬間失重,朝著下方無盡的黑暗墜去!
電光火石之間!
危機時刻。
走在最前方的李軒反應快到了極致!他左手五指如鐵鉤般死死扣住巖壁的縫隙,穩住身形,右臂則如同一道黑色閃電,猛地向后探出!
在柳如煙墜落的剎那,那只強而有力的手臂,精準無比地攔腰一抄,將她纖細柔軟的腰肢牢牢箍住,猛地向上一帶!
柳如煙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整個人便被硬生生從墜落的軌跡中撈了回來,重重地撞進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