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筠斟看著他頹然的神色,酌著了下,聲音輕盈地回,“軀體化反應,例如焦慮、失眠、痛苦到需要服用大量鎮靜藥物,嚴重的還會引發心碎綜合征,心血管問題。她應該早在之前就因心理承受壓力過大,一直有輕度抑郁癥,只是發現得晚,就像有個屏障,重力太大了,屏障自然而然就碎裂了。”
“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資深的心理治療師,心理層面還是要盡早干預,即便是在昏迷中,她意識不清,但環境干預和聽覺干預同樣很重要,等他醒來后,再讓精神科醫生給她做個精神狀態評估。”
裴綏閉了閉眼,努力平復心中復雜和洶涌的情緒。
伊筠的每句話都如一個巨大的字符狠狠砸在他那根也在崩潰邊緣的神經上。
尤其是她那句“之前就有輕度抑郁癥”,更讓他愧疚和自責到窒息,想要捶胸頓足。
他竟然一點也沒發現。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母親去世時,還是發現商泊禹出軌寧微微、她一直都很敬重的婆婆其實在利用她的時候,亦或是上個月知道她母親車禍的真相,還是她父親有生命危險又中風的時候?
這樁樁件件的,猶如大山一般,就壓在孟笙那個瘦削的背上。
她卻每次都能笑意盈盈的,眼底仍舊存有光彩和溫柔。
陳曄知道他心里難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別把結果想得太壞,說不定她明天……哦,今晚就醒了呢?”
裴綏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但喉嚨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什么都說不出來。
陳曄無聲嘆息一聲,“你先進去看看她吧,她現在很需要你的陪伴,我們得先去一趟交警大隊那邊,這個案子,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不等裴綏回應,他就和伊筠離開了醫院。
裴綏緩緩睜開眼睛,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病房。
孟笙靜靜地躺在純白的病床上,那張曾明媚的臉龐,此刻白得如同被雨水打濕的花瓣,沒多少生氣,長長的睫毛投下兩道脆弱的陰影,連昔日櫻色的唇瓣,此刻也只剩下一片干涸的白色。
裴綏心里一疼,走到床沿邊,抓著她冷冰冰的手,俯身親了親她的手背,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難忍的哽咽。
“前兩天不是還說會去機場接我嗎?我都回來了,也沒見你去接,你還躺在這里不理我,也不給我擁抱。”
“不是說等我回來一起去吃咖喱烏冬面和天婦羅鰻魚飯,還有炸豬排飯嗎?你說要點三份,每份都想吃,我說好,吃不完的給我,我幫你吃。”
“孟笙,你說話不算話。”
那天,他在病床邊坐了足足五個小時,和孟笙說了很多話,可具體說了些什么,他記不太清了,反正是想起什么了就說什么,說到最后聲音沙啞,嘴唇起皮,他才昏睡在床沿邊。
第二天六點半,被護士發現喊醒,他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聚精會神地記住護士的囑咐。
七點剛過,沈清宴就來了。
他看著裴綏這副憔悴的樣子,皺起了眉,“你這臉色怎么看著跟病床上躺著的人還要差?你可別倒下,她身邊暫時就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