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備的問題,我來想辦法。”張合說道。
他看向趙剛:“老趙,我們那批‘反戰同盟’的日軍俘虜里,有沒有在兵工廠工作過的技師?”
趙剛想了想,回答道:“有。有一個叫‘伊藤’的,據說在東京的光學儀器廠當過學徒。”
“把他請來。”張合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自己造不出高精度的槍管,但我們或許可以,嘗試著,自己磨鏡片。”
就在張合致力于升級自己的“獠牙”時,他也沒有忽略多田駿的反撲。
“多田駿的‘鐵屋’,看似密不透風。但他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張合指著地圖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村莊和城鎮。
“他的‘鐵屋’,是用什么建成的?是用那些被他強迫、被他收買的偽軍、保長、漢奸建成的。這些人,是他的根基,但同時,也是他最脆弱的軟肋。”
“因為,他們是華夏人。只要是華夏人,他們就有家人,有朋友,有軟肋。只要是華夏人,他們就分得清,誰是侵略者,誰是保衛者。”
“命令,”張合對趙剛說道,“政治部立刻成立一個‘敵工部’。我們的任務,不再是簡單的策反,而是要系統地、有針對性地,對偽軍和偽政權內部的人員,進行分化和爭取。”
“對于那些罪大惡疾的鐵桿漢奸,要堅決予以鎮壓,讓他們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對于那些被逼無奈、尚有良知的,要曉以大義,給他們指明出路,讓他們成為我們安插在敵人內部的‘無間道’。”
“多田駿想建一個‘鐵屋’來困住我們。那我們就把他的‘鐵屋’,從內部,給它蛀空了!”
一場更加復雜、也更加隱蔽的、爭奪人心的戰爭,在“鐵屋”的陰影之下,無聲地,卻又更加猛烈地,開始了。
敵工部成立后,趙剛親自掛帥。他從政治部和鋤奸科里,抽調了一批最精明、最擅長與人打交道的干部。
他們的第一個目標,不是什么大官,而是德州城外,一個叫“黃家鎮”的偽軍據點的排長,劉二狗。
這個劉二狗,是當地的地痞流氓出身,因為好勇斗狠,被鬼子人看中,當了個小頭目。平日里,仗著一身狗皮,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民憤極大。
按照常規思路,這種人,是典型的、應該被堅決鎮壓的鐵桿漢奸。
但趙剛在仔細研究了他的檔案后,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細節。
劉二狗雖然壞,卻是個出了名的大孝子。他老娘常年臥病在床,需要一種從德國進口的特效藥來維持生命。而這種藥,在當時,只有日軍的軍醫院才能搞到。
“突破口,就在他娘身上。”趙剛對負責此事的敵工部干事說道。
幾天后,黃家鎮來了一個走街串串的鈴醫。他搖著鈴鐺,在鎮上轉悠了好幾天,終于被劉二狗請到了家里,為他老娘看病。
這個鈴醫,正是敵工部的干事化裝的。
他為劉老太診斷后,開了一副中藥,并“無意”中透露,他有一個遠房親戚,在太原的獨立旅醫院工作,或許能弄到那種德國藥。
劉二狗聞,又驚又喜,但又充滿了警惕。
鈴醫看出了他的心思,只是笑了笑,說道:“劉排長,我知道你為難。一邊是皇軍,一邊是老娘。不過,你得想清楚,你給皇軍賣命,皇軍把你當人看了嗎?你娘這病,他們肯把那金貴的藥給你用嗎?”
“我們八路軍,雖然窮,但我們講究一個‘孝’字。我們打鬼子,就是為了讓天底下所有的老人,都能安享晚年。藥,我們可以想辦法給你弄來,而且分文不取。我們只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劉二狗急切地問道。
“以后,你們據點里的鬼子,什么時候出去掃蕩,去哪個村,你提前派人,到村口的歪脖子樹下,放一塊石頭就行了。”
鈴醫說完,留下了一包中藥,便飄然而去。
劉二狗在屋里,糾結了一整夜。
第二天,他看著病床上氣若游絲的老娘,最終,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三天后,一包用油紙包好的德國藥,通過秘密渠道,送到了劉二狗的手里。
而就在當天夜里,黃家鎮據點的日軍小隊長,帶著偽軍,準備去偷襲一個叫“八里莊”的村子。
在他們出發前,一個偽軍士兵,借口拉肚子,跑到了村口的歪脖子樹下,悄悄地,放上了一塊石頭。
當晚,日偽軍在八里莊,撲了個空。不僅沒抓到人,反而一頭撞進了獨立旅地方部隊設下的地雷陣,死傷慘重,狼狽而回。
劉二狗,成了敵工部在敵人心臟里,安插下的第一只“白蟻”。
而像劉二狗這樣的“白蟻”,在趙剛和他的敵工部的努力下,開始在整個華北的偽軍和偽政權內部,一個一個地,被發展起來。
他們或許官職不高,或許貪生怕死,但他們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軟肋和訴求。而敵工部,就如同一個最高明的醫生,精準地,為他們每一個人,都開出了一副無法拒絕的“藥方”。
多田駿的“鐵屋”,從外面看,依舊堅固。但它的內部,已經被這些無聲的“白蟻”,一點一點地,蛀空了。
在趙剛的“白蟻”大軍,悄無聲息地侵蝕著多田駿的“鐵屋”時,楚云飛的狙擊手訓練,也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太原兵工廠,一間被列為最高機密的地下車間里。
那個名叫“伊藤”的日軍光學技師,正在楚云飛和幾名兵工廠工程師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打磨著一塊水晶石。
伊藤,并非狂熱的軍國主義者。他只是一個癡迷于光學技術的匠人。在見識了獨立旅的人道主義政策,特別是當趙剛承諾,只要他愿意合作,戰后可以保證他的人身自由,并為他提供一個可以繼續研究光學的實驗室時,他選擇了合作。
“楚將軍,制造高精度的狙擊鏡,最難的,不是鏡片本身,而是鏡片組的校準,和十字分劃線的刻畫。”伊藤一邊打磨,一邊用生硬的漢語解釋道。
“我們沒有精密的刻度機,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用鉆石針,在玻璃上手工刻畫。這樣做的誤差會很大。”
楚云飛看著他,認真地說道:“伊藤先生,我們現在,不是在追求完美。我們是在追求‘從無到有’。哪怕我們制造出來的瞄準鏡,精度只有你們日制的三分之一,那也足以讓我們的戰士,在五百米外,擁有威脅敵人生命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