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二炮就聽到噗一聲,眼窩就像被棍戳了一下,左眼隨即看不見了,這一下比第一下還疼,疼得他丟了手中的槍就去捂眼睛,這一捂不打緊,馬二炮頓時肝膽俱裂,自己的眼中赫然嵌著兩塊大洋似的物件。馬二炮看不見,使勁往外一薅,果真是兩塊大洋,還帶著熱乎的鮮血。
小安不是不想要馬二炮的命,而是不想在這里要他的命,畢竟這是鳳蓮的家,孩子還小,你當著人家的面殺了人家的男人,這似乎說不過去,雖說馬二炮是個人皆該殺的馬子頭,惡貫滿盈,罪行累累。小安覺得不殺馬二炮,弄瞎他兩只眼也夠了,讓他再也作不了惡,雙眼瞎了,就成了真正的瞎子了,正所謂死罪難饒,活罪難逃,讓他的余生在黑暗中度過,也未必不是另一種懲罰。
馬二炮嗷一聲,在這寂靜的夜晚就像狼嚎,聽起來}人的很。
馬二炮知道,自己的眼瞎了,被兩塊大洋給打瞎了。
馬二炮自詡會幾手拳腳功夫,可這么厲害的功夫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世間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功夫,比謝家鏢局的謝老爺子還厲害。他曾親眼見到過謝家鏢局的謝老爺子一掌把門板拍爛,看這小子的功夫,似乎比那謝老爺子更勝一籌都不止。馬二炮知道自己廢了,可憐他馬二炮英雄一世竟然毀在一個毛蛋孩子手里,馬二炮軟得像一灘泥。就像被抽掉筋骨的賴皮狗。
孫東滌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安,小安這兩下真的把他給鎮住了,沒見他怎么出手,就把馬二炮的眼睛給打瞎了,這功夫別說在臺兒莊了,就是在全國也沒幾個,不服都不行。問題是小安什么時候練就的這絕世武功,他怎么沒聽說過,早知道還費那個勁干嘛,找小安幫忙不就行啦。
三胖傻眼了,這小子硬生生把他從死亡的懸崖邊給拉回來了,他真的有種夢中的感覺,忒不真實了,要是早來哪有這一出啊,害得自己還嚇哭了,白白被他笑話了一頓,唉,簡直丟死人了。
在這之前,三胖最佩服的人就是姐夫如今的孫東滌,以前的孫柏濤,可是,現在,經歷方才一事之后,他對姐夫的敬佩和崇拜就遜色了許多,相反,他現在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眼前這小子,叫自己叔叔的小安。這小子是人么,簡直就不像人,人哪有這么厲害,就憑兩塊大洋就能讓馬二炮失去還手的能力,還把他的兩只眼給打瞎,自己要是有這樣的功夫,在這臺兒莊還不得橫著走,可惜,自己這樣子,就怕給人家提鞋人家都嫌手指頭粗。
“馬二炮是吧,你不是想知道你的同伙去哪里了么,我告訴你吧,去見閻王了。”
小安冷冷地說道,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盒子炮。他怕馬二炮情急之下摸到槍亂打,對于雙眼都被打瞎的人來說,知道眼瞎之后容易瘋狂,而這馬二炮又非一般的馬子頭,從他被打瞎一只眼之后的行為就能看出,這是一個極其老道的馬子頭,不一般的馬子頭,身手也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說是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的,所以,他一出手就是奔著馬二炮的雙眼。
“你是誰?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這么待我?”
馬二炮嘶吼著問道,捂著雙眼的手指縫流出幾股鮮血,在他的認知里,假如沒有仇怨,別人就不會對他下手,可是他完全忘了,他手下的冤魂何止十個八個,人家也沒對他怎么樣,都是無辜的莊戶人,就因為勤勞肯干積攢下一些錢財,就被馬二炮盯上了,綁了票,這就是典型的強盜邏輯,只需我搶你,你不能還手,可是他忘了,天道輪回,蒼天放過誰,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罪大惡極就行,你是和我無冤無仇,可是死在你手下的無辜百姓多了去了,我就是替他們討還公道的,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就你這樣的馬子頭,人人得而誅之,你還有臉跟我提無冤無仇,我問你,那些人跟你也無冤無仇呢,你還不是照樣下手,一點不留情。”
小安把槍插到腰里說道,他本來想要了這馬二炮的命的,可一想到屋里就有馬二炮的女人和孩子,就動了惻隱之心,這馬二炮兩只眼都瞎了,想必也沒有能力害人了,若是他不再作惡,守著這娘倆過日子,也未必不是最好的結果,英雄難免陣前亡,一個罪大惡極十惡不赦的馬子能有這個結果也算不錯了。
“好,算你狠,我認栽,我那個兄弟呢,我得把他埋了,好歹跟我兄弟一場。”
馬二炮不愧是個狠人,雙眼全瞎了竟然不叫疼了,都這樣了還想著手下的兄弟,怪不得能在運河兩岸橫行這么多年,這樣看不是沒道理的,人再壞,如秦檜,還是有兩個幫腔的,這馬二炮雖說心狠手辣,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在外邊躺著呢,你去給他收尸吧。”
馬二炮定定地站著,怪不得三山沒動靜,一開始還誤會他了,原來是被這小子給干掉了,想想也不稀奇,就憑兩塊大洋就能打瞎自己的雙眼,弄死一個三山,那還不是跟弄死一只小雞一樣。
孫東滌上前擁住小安,激動的一句話說不出來,他使勁拍著小安的肩膀,千萬語都在不中了。
三的胖總算明白過來了,自己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他也上前抱住小安,嘴里嘿嘿地笑著,為撿了一條命,也為自己方才的大哭。
“小安,謝謝你。”
孫東滌松開手,使勁拍著小安的肩膀真誠地說道,誰都知道,要是沒有小安,自己這條命算是交代在今晚了,當然,還有三胖的一條命,誰不知道這馬二炮殺人不眨眼,如今你犯在他手里,肯定沒個好。被馬二炮制住的剎那,孫東滌心如死灰,他沒料到自己準備的這么充分,竟然還治不了馬二炮,慚愧,真的慚愧至極。
“馬二炮,知道我是誰么?”
孫東滌給了馬二炮一腳,這一腳有殺父之仇的恨,更有方才被羞辱的恨,當然,還有兄弟被殺的恨,幾種恨匯聚到一起,孫東滌的腳上就加了力,恨不得踢死馬二炮。
馬二炮不愧老匪,都傷到這樣了,依然虎死不倒威,他捂著雙眼道:“仇人,來吧,有本事給老子一槍,二十年后老子又是條好漢。”
馬二炮很明白,那小子不殺他,但是他可沒說別人不能殺他,這人設計要拿住自己,若沒有深仇大恨不可能,問題是他手下的人命海了去了,大黑天的讓他一下子說出仇家是誰,他還真的說不出來,臉上又沒貼紙條,只能憑感覺猜。因為看過這人的面相,馬二炮搜腸刮肚了一會,終于想起一個人來。
三胖也上去給了馬二炮一腳,嘴上罵道:“好漢恁老爺個牛頰飧鍪焙蛄嘶棺煊玻次也蛔崴濫愀齬啡盞摹!
三胖當然愿意給馬二炮一腳,姐夫都給了,他憑什么不給,要知道剛才可是被這馬子頭馬二炮嚇哭了,好歹也是二十歲的人了,被嚇哭,這多難為情,而這個小安,才多大,所以,就為了裝面子,也得踢他幾腳解恨,他媽的,讓我不好過,我也得找補回來。
小安沒攔著三胖,就這樣讓他出出氣也好,畢竟方才嚇得不輕,再說,就這樣惡貫滿盈的老匪,留他一條命已經是開恩了,踢幾腳算什么,打他個腿斷胳膊折的也沒啥。
馬二炮竟然一聲不吭,任憑三胖拳打腳踢,顯然是個狠角色。也可能怕還手會招致更多的報復,所以寧愿挨著忍著也不吭聲。殊不知馬二炮的雙眼疼得要命,三胖這拳腳倒像是撓癢癢了,根本沒法跟眼睛的疼相提并論。
孫東滌上前拉住三胖,把氣喘呼呼的三胖拉到一邊,小安沒說怎么處置這個馬子頭,孫東滌就不好說別的,這馬二炮的雙眼被小安打瞎了,也算是罪有應得,三胖再不依不饒的就沒意思了,小安也會看扁,畢竟方才都嚇哭了,再這樣打下去,馬二炮不吭,小安不說,孫東滌也覺得不好看,那樣的話會被小安認為他仗勢欺人,那樣就不好了。
“姐夫,殺了他,留著他也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