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即向旁邊一位正提著茶壺的老仆役打聽:“老丈,請問那位正在說話的兄臺是誰?”
老仆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笑道:“那是廖含章廖公子,廣凌郡人士,剛來京城。這幾日已是咱們墨韻文匯閣的常客了。
每每有他在場,總能引來不少人聽其高論,都說他才學淵博,見識非凡,是明年春闈的熱門人物呢。”
就在這時,圈中另一人揚聲道:“含章兄所固然有理,然吏治積弊非一日之寒,豈是輕易可改?
眼下敵寇叩邊,烽煙已起,難道還要等我等將官吏一個個都教化成清官廉吏,再去退敵不成?未免迂腐。”
廖含章聞,并不著惱,反而微微一笑。
從容應道:“李兄所極是,吏治革新確非旦夕之功。
然正因其難,更需朝廷下定決心,持之以恒。
邊患緊急,自然需良將精兵即刻應對,此為治標;
而整飭吏治,固本培元,方為治本之策。
標本兼治,方是長治久安之道。
譬如醫者,既需用猛藥退其高熱,亦需用溫補固其元氣,二者不可偏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繼續道:“且,朝廷科舉選拔人才便是吏治之始。
若科舉能多取務實、明理、有擔當之士,派往地方,潛移默化,風氣未必不可轉。
這墨韻文匯閣,集天下書籍與讀書人共享,此亦是培植人才、涵養風氣之善舉也。
吾輩既受此惠,更當思學以致用,報效家國。”
這一番話,既回應了質疑,又引申開去,格局立顯。
周圍不少人都頻頻點頭,連先前出反駁的那位李兄也面露思索之色。
霍鳴羨眼中露出贊賞之意,對妹妹道:“此人胸有溝壑,不僅熟讀詩書,更能通曉時務,此人不可小覷。”
但霍凝玉還是那種感覺,只是高談闊論,在她看來只是嘴皮子厲害。
但又能讓辰王提為丞相,本事自是有的,至于他用了什么手段,她沒細看。
不過那都是幾年后的事情。
后來霍家遭難,大哥的一身才情也沒了用處。
而這一世她重生了,霍家她一定能保住。
如果辰王不會如前世那般成事,那么此人的命運或許也會改變。
“大哥,你不用出聲,只需聽聽他說些什么,分析他的觀點,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回家再與父親談論,對你或許更有幫助。”霍凝玉說道。
“嗯。我從不在這種場合出風頭。”霍鳴羨很沉穩。
有些人喜歡受人吹捧,有些人喜歡顯擺自己的才學。
而他兩者皆不喜,說得再好,也沒用,考上進仕,不過是為了進入官場,那才是一個鍛煉人的地方。
能考上進士的,沒一個差的。
而入了官場,每個人會有什么樣的前程,全看如何做人做事。
廖含章正說得起勁,忽然感覺眾人的眼睛沒再看他,而是盯著他的后面。
他才停下,也轉身,結果看到一位身著華服,長相甜美的姑娘站在門邊,正看著他高談闊論。
圓圓的蘋果臉,自帶喜氣。鳳尾眼,明亮有神,面對一眾男子也不帶一絲怯意。
大大方方。
這樣的姑娘讓人一眼難忘。
而且她一身淡藍色襦裙,襯得她更顯身姿窈窕。
此刻,他竟生出一絲傾慕來。
廖含章面含微笑,走過來。
“這位兄臺,不知如何稱呼?”廖含章先一揖。
“在下姓霍,名鳴羨。”霍鳴羨回禮。
但臉上并沒帶笑,他已捕捉到眼前之人看妹妹的眼神有褻瀆之意。
而一看此人年齡就知他肯定已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