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陳定縣。
又一次打退溧丹進攻的南武士兵渾身血污的癱坐在垛口后,顫抖的手艱難捏下一片硬邦的粗糧饅頭,放進嘴里一口一口嚼著,等著溧丹的下一次進攻。
剛才的那一場戰斗時間太久,他們又餓又累,特別是握刀的手都快舉不起來了。
身邊是戰友的尸體,不久之前他們還在說話還在一起戰斗,此刻卻倒在城墻上失了氣息。
這段時間他們不知死了多少人,沒了一批又補充一批,沒了一批又補充一批。
上面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必須守住陳定。
他們也知道,身后就是南奉,一旦他們失守,南奉危,一旦南奉破,他們的國就沒了。
盡管他們南武國現在只剩兩個郡,但那也是他們的國。
這是他們到目前為止打的最艱難的仗,也是最不能退的一戰,真正用血肉之軀阻擋溧丹的進攻。
最頂層的城樓上,韓朗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溧丹帳篷,帳篷外炊煙裊裊,顯然他們在做吃食。
他是南武國的大將軍,也是南武帝韓衡的親弟弟,一母同胞的那種。
“大將軍,我們堅持不了幾日了。”柳元修無奈,滿身疲憊。
韓朗沒說話,眼神有些茫然。
柳元修遲疑著問:“大將軍,陛下真的,真的準備歸順硯國?”
韓朗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不是準備,是已經決定。”
柳元修面色復雜:“以后就沒有南武國了?”
韓朗苦笑:“有什么區別嗎?歸順硯國,起碼能保住大部分百姓的命,也能保住我皇兄的命。”
理智上知道歸順硯國是最好的結果,但心理上不可控制的難受。
柳元修同樣也不好受,聲音低沉,似在寬慰:“聽說硯國的瑾陽公主乃是真正的明君,智勇無雙,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在這樣的亂世,我們南武國能尋的如此明君,得到她的庇佑,也是我們的運氣。”
“說不定某天,她還可帶著我們奪回南武國其他國土,就如現在的硯國。”
武將張尚附和道:“對,我聽說瑾陽公主僅用三年時間就把硯國從蠻族手里拿了回來。”
“不但如此,她還有高產糧種,還有超強武器連弩,聽說她重水利重農桑,讓她轄下百姓都能吃飽飯。”
他也是聽邊關守兵說的,只可惜無緣到硯國看看。
韓朗自嘲一笑:“你們不必寬慰于我,此事皇兄做的沒錯,如果真能保下南武國的這些百姓,歸順硯國又如何?”
“反正我們現在國不像國,早晚要被溧丹侵占,成為硯國人起碼還是漢人天子,而不是成為蠻族的奴。”
他的想法也是現在南武國所有人的想法,所以不管是百姓還是士兵,當聽到陛下準備歸順硯國后,幾乎沒人反對。
他們只不過是想活著罷了。
柳元修點頭,聲音惆悵:“只希望瑾陽公主能如她所承諾的,善待我們南武國百姓,做到和硯國一視同仁。”
韓朗輕輕‘嗯’了一聲,幾息他才開口問道:“我們的糧食還能堅持多久?”
柳元修嘆氣:“如現在這般吃六分飽的話還能堅持七日,只是都是粗糧,喇嗓子,不好下咽。”
也好在如今開始秋收,不然他們連半飽都吃不了。
想著他又嘆了一口氣,明明是秋收時節,百姓卻還是大多要吃樹皮,因為糧食都得緊著他們軍部。
即使如此,他們軍部依然不敢大口吃糧。
張尚寬慰道:“不急,聽說下一批糧已經在收了,過幾天就能給我們送過來。”
他斟酌著道:“硯國那邊軍部來人,他們會自帶口糧吧?”
如果不帶口糧,他覺得這仗很難打贏,就算你再厲害,總得吃飽才有力氣。
柳元修蹙眉:“肯定會帶吧,硯國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情況,他們不是有高產糧種嗎?糧食應該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