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二牛揮著鋤頭,任臉上汗滴灑落,衣服被浸透,他毫不覺得累,在這里干活,一個月能拿兩百銅板。
旁邊是他的妻子,同樣能拿兩百銅板。
他也沒想到這里干活竟招女子,還和男人一樣的工錢。
算下來他們夫妻兩人一個月就能拿四百銅板,完全可以養活一個老人和兩個孩子。
他們是之前逃難到泗州的,由于去的早,倒是分了一片荒地。
沒錢建房,他們就自已用泥混著枯枝雜草建出兩間茅草屋,也算安定下來。
去年冬天,九死一生才逃到泗州的父親和最小的女兒活生生被凍死了。
剩下他們夫妻和老娘,以及兩個大些的孩子,五人熬過冬天,荒地還未開好,就等來官府的人頭稅。
他們哪還有錢?
如果有錢,父親和小女兒就不會因為沒錢買保暖衣物被凍死了。
在他們的哀求聲中,官府的人把他們空蕩蕩的房子找了個遍,沒找到任何錢物。
最后把他們僅剩的一點粗糧,連同剛從山上采的野菜都搜刮走了。
但這些完全不夠人頭稅,官府的人環視他們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大兒子身上。
“你這男娃子不錯,帶走,當你們這次的稅。”官府人員大手一揮。
他的兩個下屬立刻往嚇的瑟瑟發抖的男童走過去。
趙二牛一家人都嚇住了,砰砰砰跪下磕頭哀求:“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兒吧,他才八歲,還是孩子。”
官府之人‘嘿’笑了一聲:“八歲正好,走!”
“不,阿爹救我,阿爹……”八歲的瘦弱孩童嚇的面色發白,掙扎間被官府人員甩了一巴掌。
“賤民,這是帶你是去享福,以后說不得還要感謝我,再敢動就抽你。”
說完不顧孩童的掙扎,抓住胳膊拖著就走。
那一刻,趙二牛徹底絕望了!
他知道,很多大戶人家很喜歡七八歲的孩童,他的大兒子剛好八歲,雖然瘦弱,卻也五官端正。
看著兒子被拖走那驚懼絕望的眼神,他突然就不想活了,掄起屋檐下放著的扁擔,對著官府人員沖了過去。
看到他的動作,他的老娘和妻子毫不猶豫跟著抄起棍子跟在他后面。
或許是沒想到任意欺辱的賤民竟敢反抗,三個官府人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那是趙二牛第一次殺人,不,他也不知道那三人有沒有死。
他只記得,當時很慌,很慌,把人打倒后,撿起被搶走的粗糧和野菜,回家后匆匆收拾家當帶著家人就上了山。
只是,泗州人滿為患,想靠山上采野菜草根活下去,幾乎不可能。
何況是他這種‘無家可歸’甚至可能已經被通緝之人,到哪都被驅趕,他們只能再次四處流亡。
直到快餓死之時,他碰到了一群人。
他們說可以帶他到豐州,豐州只要干活就有飯吃,能吃飽飯。
他當時就想,怎么可能呢?
天下哪有這樣的地方?
要是干活就能吃飽飯,這天下怎會那么多餓死之人?
可他還是跟著走了,再差又能差到哪去?反正也要死了!
就這樣,他上了船,他到了豐州,他被分了臨時住處,他有了開路的工做,他可以提前賒工錢,他買了糧買了衣。
他一家人,真的活了下來!
到了現在,他依然覺得一切都在夢中,美好的讓他害怕,害怕有一天突然這個夢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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