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鴿帶著哭腔,用盡全身力氣搖晃著寧崢的肩膀。
然而,無論她怎么呼喊推搡,寧崢只是痛苦地蹙著眉頭,偶爾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囈語。
那軟綿綿的身體,再無半分力氣回應她。
此時的寧崢,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嘴唇卻是干裂到發白,呼出的氣息更是灼熱得嚇人。
寧崢病了,他倒在這雪地之中,高燒不止。
大冬天的,任誰跑出一身冷汗之后,被冷風吹上一個時辰,都難免會染上風寒。
更何況他身體長期虧空,身上衣物單薄不說,為了護住妹妹,他甚至讓自已擋在了那風口。
寒風過堂,凌冽如刀,寧鴿一次又一次的推搡著哥哥的身軀。
然而,無論她如何努力,地上的寧崢始終都沒有反應。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寧鴿終于意識到,哥哥,似乎醒不過來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臉茫然的看著剛剛還好好的哥。
眼中的淚珠再也抑制不住,從眼眶滴落。
寧鴿不理解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好端端的,哥哥會變成這樣。
但她知道,父親不在的時候是這樣叫不醒。
母親走的時候,也是如這般沒有反應。
甚至于,院子里的那個大哥哥都是這般,一躺就是三天。
哥哥告訴她,那個人快死了。
“死?”
死,這個字對于寧鴿并不陌生。
只需要一個冬天,那些街頭巷尾討生活的熟悉面孔,總要死上好幾個。
即便只有六七歲,她也能清晰的知道,這個字代表著什么。
“我不要哥哥死...不要哥哥死!”
死亡的恐懼,讓寧鴿渾身一個激靈。
她看著眼前的哥哥,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道:
“哥,我們回家...對,回家!”
“娘親說過,只要爹爹回家就會好起來的。”
“只要回家,你就會就好了...”
寧鴿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拽著寧崢的手,就要將他向著院子內拖去。
她本就瘦小,加上起身不穩,人還沒有拽動,自已倒是腳下一滑,先摔了個跟頭。
跌倒的疼痛,讓寧鴿嘴角一撇,鼻子抽動了幾下,差點哭出聲來。
可看著眼前表情痛苦的哥哥,那哭聲被她硬生生的止了下來。
她爬起身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再次緊緊的抓住寧崢的胳膊,拼了命地往后拖拽。
積雪未化,地面濕滑,這一次,寧崢終于動了起來。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步,但是對于此時的寧鴿來說,無異于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精神一振,彎著腰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奮力將寧崢向著院子拖去。
然而,寧崢比她高大多了,每一次拖動幾乎都費盡了寧鴿全身的力氣。
冰冷的過堂風,更是把她的一雙小手凍的通紅,甚至有些失去了知覺。
可她卻死死的抓著寧崢的胳膊,絲毫沒有要緩手的意思。
好似一松手,哥哥就會消失了一般。
寒風卷著零星的雪沫,抽打在寧鴿單薄的身子上。
汗水混合著雪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發絲,黏在凍得通紅的小臉上。
她小小的身影幾乎要縮進破舊棉襖里,卻仍倔強地拖著哥哥寧崢沉重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往那破敗院落的門檻里挪。
積雪的地面,讓她能夠拖的動這個比她大的多的少年,卻也成了那小小身軀最大的阻礙。
幾乎每過幾步,寧鴿就要摔倒一次,壓實的積雪無比堅硬,摔的得她直抽冷氣。
然而,那倔強的身影,卻從未想過放棄。
每當這個時候,她便立刻爬起來,口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