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色帝服身影立于觀星臺上,袖中握著破譯版《太上感應篇》的手上青筋畢現。
力道之大,差點將那書卷崩成碎片。
法界動蕩,天宮臨凡,對本就壽命無多的當今天子來說,算是徹底斷了他的后路。
而那高空之上“天帝”,更是給了他一記狠狠的背刺。
光天化日之下,天門打開,異象紛呈,“天帝”借助多年積累的民愿護身,強行扛著滿城陽氣,乘輦而來。
帝輦降臨之時的香風席卷人間,十萬天兵列陣、鈞天廣樂交織,那蓮花生滅、威儀廣布的異象,整個皇城都能看到。
對城中百姓來說,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天帝”!
一個活生生的天帝,就在眼前。
還要他這個皇帝干什么?
而對于高天之上帝輦之上的兩位“天帝”而,此舉同樣是無奈之選。
皇家無情,每一代天子都是經歷過無數爭斗,才登上了那個位置。
法界被封失了根本,若不以這種方式,強勢宣告自身歸來,匯聚皇城民心祭祀,絕了當今天子控制他們的手段。
當今天子又如何能夠容得下他們威脅自身皇權?
大魏朝離不開神朝天宮彈壓山門世家,神朝天宮離不開的大魏朝的祭祀正統。
兩者看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神權與皇權沖突,自他們決定舍棄法界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這場盛大的現身,只是爭斗的一個開端。
雙方對峙,誰也沒有率先開口的意思。
無形的壓力,使的觀星臺上滿朝文武、術士鬼神,一個個身體僵直躬身垂首,遲遲不敢抬起頭顱。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留方山書院廣場之上。
書生看著呆愣在現場的一眾學子,驀然開口道:
“留方山突遭大變,根基未穩,如今又遭大軍奔襲,怕是護不住諸位。”
“今日講學做罷,諸位還是下山避難去吧。”
此一出,沉寂的廣場之上,頓時掀起一陣騷動。
先前沉默,不過是不愿做那出頭之鳥,絕了前路。
如今夫子有在先,下山避難,不少人開始心生動搖。
高臺一旁,西明見狀忍不住開口道:
“夫子..!”
書生微微抬手,搖了搖頭,面色平靜的看著廣場,繼續道: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大難將至,明哲保身,并非是懦弱之舉。”
“待到來年,若是書院仍在,諸學子再來求學,亦是不遲。”
“介時書院自當大開山門,掃榻以待。”
若是先前只是遞個梯子,那現在就是修了個臺階。
有了這句話做保證,原本還心有顧慮的一眾學子,頓時按耐不住了。
有人率先越眾而出,在眾人的目光之中,長躬到地,面色羞紅的說道:
“夫子大度,實在是...”
書生見狀搖了搖頭,面上并未有任何不滿之色,只是看著他說道:
“下山之前,我有一事相請,不知你可愿幫忙?”
那學子聞,面上一愣,這一下已經不是梯子了,這等于是在幫他正名。
他整了整衣冠,隨即再次躬身到地,執弟子之禮道:
“夫子但有所命,祝勝安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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