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童這股風氣,自魏晉南北朝時期就興起了,讀書人常常會帶一個清秀的書童在身邊,幫忙背書磨墨,火氣來了,還能拿來瀉火。
可這種事情,屬于心照不宣,私下里怎么玩都沒事,不能拿到明面上。
這崔和泰正大光明的把優伶接回府上,但凡有點心氣兒的女子,都無法忍受。
能與崔家聯姻,想來那小夫人的娘家也不差,自然不會受這種窩囊氣。
劉靖總結道:“獨苗就是容易嬌慣。”
崔云兩個兄弟早夭,膝下又只有崔和泰這一個兒子,作為崔家唯一的獨苗苗,崔和泰被慣壞并不讓人覺得意外。
“誰說不是呢。”
福伯深以為然地表示贊同,旋即招呼道:“不說這些了,老夫人送了紅豆糕,一起來嘗嘗。”
“那我今兒個就沾沾您老的光。”
劉靖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走過去。
這話讓福伯很受用,笑呵呵地說道:“什么沾不沾光,俺這大歲數了,吃不了多少。”
紅豆糕賣相不錯,外頭是豌豆粉的皮兒,一口下去,滿滿的紅豆餡料,甜味有,但卻不多,只有一絲絲。
想想也是,這年頭糖是稀罕物。
不管是飴糖還是蔗糖,都不是貧苦百姓能消費起的,便是主家一年到頭也吃不到幾回蜜餞。
劉靖咽下口中紅豆糕,隨口問道:“福伯,你方才說以前成過親,膝下就沒個一兒半女?”
“有兩個兒子,不過都俱都早夭。俺那婆娘身子本就不大好,傷心之下,沒多久也撒手人寰了。”福伯的語氣很平靜,但劉靖卻聽出了這個世道的艱辛與悲慘。
嬰兒早夭率太高了。
可能一場小小的感冒,就會要了孩童的命。
而且不單單是平頭百姓,崔家這樣世家,乃至皇家都是如此。
誰家要是沒死過一兩個孩子,那都是稀奇事。
劉靖隱約記得,前世曾看過一篇文章,統計了古代嬰兒的早夭率,高達43.8%!
幾乎每兩個嬰兒,才能存活一個。
這也是為何,皇帝一般都會可勁兒的播種,可勁兒的生,因為誰也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成功活到長大。
歷史上,絕嗣的皇帝可不在少數。
一老一少邊吃邊聊,多是福伯說,劉靖聽。
一小包紅豆糕沒一會兒就吃完了,劉靖拍拍手,拎著竹筐去喂馬了。
眼下還有青草,待入冬之后,這三匹馬就只能吃干料了。
傍晚。
忙活了一天,劉靖聞了聞身上,臭烘烘的。
沒法子,一整天都和馬糞牛糞打交道,不臭才稀奇。
徑首來到井邊,脫下衣裳,拎起一桶井水就往身上澆。
這些天他己經習慣了冷水洗澡,加上體魄強健遠超常人,沒有絲毫異樣。
握著皂角,將渾身上下仔細搓洗了一遍,劉靖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去廚房烤頭發了。
這會兒唯一麻煩的就是頭發,每回洗完澡,都要趁著煮飯時,烤上好一會兒才能勉強將頭發烤干。
偏偏這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又不能剪了。
此時,有一種刑法叫做髡刑,就是將犯人的頭發胡須全部剃光。
正所謂,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所以髡刑雖不疼不癢,對犯人而卻極其屈辱。
受髡刑者,皆是不忠不孝、罪大惡極之徒。
作為后世穿越而來的劉靖,自然不在乎這些,可若剪了頭發,只會被當做受過髡刑的犯人,屆時將會寸步難行。
他目前無法改變環境,所以只能選擇適應環境。
飯做好了,頭發也烤的差不多了。
福伯因吃了紅豆糕,所以沒甚胃口,大半的麥飯都進了劉靖的肚子。
勉強吃了個五分飽,他開始琢磨起了接下來的路。
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
等離開崔府后,當務之急就是搞錢。
有了錢,才能招攬手下,購買兵刃甲胄。
隨后,靜等江南大亂,尋找機會,投靠一方勢力,再徐徐圖之。
問題是,該怎么搞錢呢?
古代最賺錢的生意就兩樣,鹽鐵!
其中又以鹽最為暴利。
鹽的成本其實很低,但售價往往是成本的二三十倍,甚至百倍。
而鹽又是必需品和消耗品,不吃鹽可是會死人的,即便再怎么省,一戶三口之家,一年至少需要五斤鹽。
正因如此暴利,所以才有那么多私鹽販子。
而不少反賊,又是靠販賣私鹽起家。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黃巢。
此外還有王仙芝、錢镠、張士誠等等一大批反賊。
可私鹽販子不是誰都能干的,你得有極強的人脈,不但要有穩定的上家,還得有信得過的下家,因為販賣私鹽乃是重罪,一旦被抓,可是要殺頭的。
擱后世,就跟賣白粉沒區別。
毒販有多謹慎小心,私鹽販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對劉靖這個逃難而來的人而,販賣私鹽干不來。
起碼短時間內干不來。
鹽鐵做不了,還有什么生意簡單又來錢快呢?
肥皂?
不行,這年頭油脂都不夠人吃的,哪有剩余的用來做肥皂。
那些穿越用豬油做肥皂發家致富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傻缺。
玻璃?
也不行,這東西對溫度的要求太高,如今的燃料根本達不到,且前置條件太多,等他把玻璃研究透了,估計也七老八十了。
“劉靖,你在想什么呢?”
正當他想的出神之際,耳畔傳來崔鶯鶯那銀鈴般的聲音。
“啊?”
劉靖回過神,發現夜幕己籠罩天際,銀色月輝灑下,為小院鍍上了一層銀色。
只見崔鶯鶯俏生生的站在一旁,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手中照例提著一個食盒。
“見過小娘子。”
劉靖作勢起身,卻見崔鶯鶯擺擺手,含笑道:“你往后不必這般多禮。”
“喏。”
崔鶯鶯將食盒遞過去。
“多謝。”
劉靖微微一笑,接過食盒,打開之后發現是一碗湯餅,面上還臥著一顆雞子。
他食量遠超常人,否則如何維持天生的神力,先前也只吃了半飽,且因為沒有油水,這會兒己經消化的差不多了。
劉靖也不客氣,端起碗就吃了起來。
崔鶯鶯攏了攏裙擺,絲毫不嫌棄地上臟,挨著他坐下。
她不曉得為何,只知道哪怕看著他吃飯,心中都覺得歡喜。
崔鶯鶯好奇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我都來好一會兒了,都不見你察覺。”
“想如何賺錢呢。”
咽下口中湯餅,劉靖如實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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