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倆人進房說了什么,但是過了好一會兒,出來時徐氏臉色更不好看了。
連張老二都沒問出什么來,徐氏只道:“罷了,聽孩子的作甚,明日我就去找王媒婆,咱們倆自去先相看一番,合適的話就直接定下來吧!”張老二點點頭不再多,家里女兒們的事情只要不是太離譜,都是徐氏管,他是不太插手的,只在嫁娶大事上把關,這次說的這家他是真覺得還不錯,現在臨安房價多貴啊,能有兩間房安身那就不錯了,又有手藝,以后日子不會差的。張平安在自己房里溫習書本,聽了這話眉頭皺了皺,自家老娘雖然說話粗俗,可是大方向上人品還是過得去的,能氣成這樣肯定不是小事。談心這種事張平安從沒對女孩兒做過,他也做不來,第二日去州學路過劉家時,張平安特意把大姐喊出來說了這事兒,大丫點點頭道:“等會兒下午得閑了我過去問問,你就別操心了,咱爹咱娘不會害五丫的。”今日來到州學,張平安沒迷路,直接一路到了藏,來得早的茶都泡上了,張平安今日連整理書籍都不用,愛干啥干啥,不影響別人就成,很適合溫習功課。張平安干脆去樓上看書去了,里面有很多對四書五經的注解都是外面看不到的。沉浸在書海中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還是樓下的同僚葉姓校書郎好心上樓喊了一聲,約張平安一塊兒去食堂吃午飯,張平安才發現都過去這么久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胳膊,張平安下樓和同僚一塊兒去食堂吃飯。葉校書郎是朝廷遷都之前就在州學做事的老人了,也是名童生,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性子豁達樂觀,人也和氣,平時說話十分幽默,頗有幾分老頑童的感覺,讓人愿意親近,和藏所有人關系處的都很好,據說弟弟是名舉人,在州學做夫子,因此才能得到這份美差。此時背著手邊走邊搖頭晃腦道:“瞧瞧咱們州學,氣派吧,比新建的國子監還好,我是真沒想到啊,在臨安活了大半輩子了,有一天還能搖身一變成皇都人了,嘿嘿!”張平安跟著點頭稱是,謙遜道:“您說得極是,咱這州學的確氣勢非凡,文氣盎然,不過我初來乍到,對這里的規矩還不甚了解,平時還得勞煩您多多提點。”葉校書捋著花白長須點點頭應道:“好說好說,我觀你是個聰明的,又有上進心,在藏這地兒肯定待不久的,不過既在這一日,有些情況就還是得了解了解,做到心中有數。”張平安連連應是。看到小輩受教,葉校書心情大好,繼續道:“這州學嘛,每日卯時就得起床晨讀,誦讀經典,辰時用膳后便開始上課,夫子們皆是學問高深之人,最普通的都有舉人功名,講學極為認真,還有名家大儒,學風嚴謹,往前數三十年,每次鄉試州學上榜的學子都是最多的,從這里走出過不少三品以上的大員,咱們的頂頭上司是鐘學正,但他不常來,來了就是有大事了,現在遷都后南方的俊秀人物大半都在州學這里,你做人做事可得打聽清楚背景,不然很容易得罪人!”張平安連忙拱手道謝:“多謝葉校書提醒,晚輩定當牢記于心。”說話間,兩人已來到食堂,來晚了一些,食堂里面現已經是人頭攢動,不過秩序還算井然。聞到臘八粥的香味,張平安才發現原來今日正是臘八節,食堂熬了香濃的臘八粥,每人可免費打一碗。和葉校書二人打好飯菜找了處位置坐下后,張平安剛吃了兩口,就聽到鄰桌有人爭論起學問來,一方認為經史子集才是正道,另一方則推崇詩詞歌賦。嘖嘖,吃飯還能辯論學問吵起來,這是多愛學習啊,就差這一會兒吃飯的功夫嗎?張平安腹誹。葉書辦聽了一會,輕聲對張平安道:“咱們莫要參與進去,這些學子和咱們不是一路人。”張平安點點頭自顧吃飯。正說著,一個年輕人竟然端著飯盒走向張平安不遠處的一老頭行禮道:“魯夫子,聽聞您對《論語》頗有研究,小子近日讀書有些疑惑,不知可否請教一二?”這事兒要放在從前的鄂州府學,吃飯時打擾夫子用餐,討教學問,定會被冠上個虛偽的名頭,也會惹得夫子不喜。但是這位魯夫子卻并不見生氣,反而笑著應允,請人坐下,這名年輕學子坐下后便提出了幾個犀利的問題,魯夫子一一從容作答,周圍也漸漸圍攏了不少人過來聆聽。解答完后,眾學子皆行禮贊魯夫子學識淵博。魯夫子卻很謙遜,笑著回道:“學無止境,一日都不可懈怠,你們要切記!”說完便繼續用餐,不一會兒吃完后就起身離開了。“還能這樣?”張平安震驚了。葉校書笑了笑,已經習以為常了,解釋道:“咱們州學雖說治學嚴謹,但大部分學子都是有背景的,誰也說不好以后其中哪位就飛黃騰達了,成為某某大員,再加上又是討教學問的正經事,夫子們焉有拒絕之理,這都是人脈,所以在州學的夫子們大多親和,姿態不會很高,做事也會多方面考量,這里面復雜著呢!你且學著吧!”張平安心中暗嘆這州學果然不一般,用過飯后,兩人一道回了藏,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情。藏書閣內書籍眾多,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味,張平安接著看上午的注解繼續學習,其余人也沒上來打擾,同僚關系簡單,這樣的工作真是打工人的夢中情崗了。到下值時,張平安把書做好書簽放回原處,方便明日接著看,藏書閣里的書大多都價值昂貴,輕易是不能帶走的。一路輕快的回到家,還沒進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臘八粥的香味,看來家里也熬了臘八粥,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看來快下雪了,得盡快置辦過冬的東西。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