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宸翰殿,如同蟄伏的巨獸,在墨色中沉默。
殿外禁衛軍嚴陣以待,甲胄在稀薄的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火把噼啪作響,映照著一張張緊繃的面孔。
禁衛軍統領趙霆按劍立于廊下,幾日未修邊幅,下頜已冒出青黑的胡茬,眼中布滿血絲,卻仍強打著精神不敢有絲毫松懈。
大皇子一日不醒,壓在他肩上的千鈞重擔便一日不能卸下。夜風掠過宮墻,帶來一絲寒意,他握劍的手又緊了幾分。
殿內,燭火通明卻異常寂靜,只偶爾聽得燭芯爆開的細微噼啪聲。
青字輩的親衛如雕塑般守在各自崗位,目光警惕地掃過每一個角落。
大皇子蕭景宸安靜地躺在寢殿榻上,面色蒼白,仿佛真的沉疴難起。
榻邊,親衛青楊手按刀柄,身姿筆挺如松。一旁,太醫宇文皓正低頭整理著銀針,眉頭微蹙。
殿門輕響,一名內侍太監躬身而入,手中提著一方紫檀食盒。“宇文公子,夜已深,用些點心吧。”聲音尖細而謹慎。
宇文皓頭也不抬,揮了揮手,語氣帶著疲憊與焦躁:“放著吧,退下。無事不必再來打擾。”
內侍諾諾稱是,悄步退了出去。
青楊目光如電,緊隨其后無聲地巡視外殿一周,確認再無閑雜人等,才返回內室,對宇文皓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方才還滿臉沉痛的宇文皓瞬間變了神色,嘴角一揚,利落地打開食盒:
“可算走了!餓慘了吧?來來來,兄弟讓著你,都給你。”
話音未落,榻上“昏迷”多日的蕭景宸竟倏地睜開眼,一骨碌坐起身來。他的動作雖有些虛弱,眼神卻清明銳利。
蕭景宸接過食盒,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只酥皮蝦仁塞進口中,又就著宇文皓遞過的水杯抿了一口。
青楊在一邊壓低聲音:“殿下,您不知道這幾日提心吊膽的滋味。終于盼到了晚上全是自己人輪值,可真不容易。您打算何時才‘真正’醒來?”
蕭景宸快速而不失優雅地用著簡單的飯食,忽然動作一頓,抬眼問道:
“她……怎么樣了?”聲音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宇文皓愣了一下,隨即了然,笑道:“放心,沈二小姐安然無恙。那日雖受了傷,沈家人及時接回去了。”
青楊在一旁補充,語氣中帶著幾分欽佩:“沈二小姐登上了四層星輝塔呢!如今滿城皆知沈家出了位才慧不凡的小姐,沈侍郎面上有光,想必會更加看重這個女兒。”
蕭景宸聞,眉宇間明顯一松,隨即卻又蹙起:“此事……沒有給她帶來別的麻煩吧?”
他指的顯然是星輝塔中的那場驚變。
宇文皓這才收斂了玩笑神色,將后續種種細細道來,包括聞國師如何以“圣女顯靈”解釋那日的異象,朝野如何議論,各方勢力又是何種反應。
蕭景宸靜靜聽著,目光漸沉。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榻沿:“圣女顯靈?國師倒是很會順勢而為,編得一手好故事。”
“這么說不全是壞事,”宇文皓接口,“至少現在朝野上下,都認為殿下是皇權正統,是圣女護佑的皇祀。”
“棘手的是星輝塔的刺殺案,查了這些時日,毫無進展。”
蕭景宸冷哼一聲:“趙霆那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