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川依舊裝著呆滯。
沈婉音卻沒被他騙過去,反而艱難的彎下腰,動手去解他手腕和腿上的軟繩。
她把沈寧川松綁了。
而沈寧川,自然也不可能為了展示自己依然瘋癲,動手暴打她。
要是周氏就算了,母親身體健康,打上兩下也無妨,但是婉音懷著孩子,又身嬌體弱,從小怕疼。
沈寧川怎么舍得打她?
“二哥哥,我是你最疼愛,從小捧在掌心里的妹妹,我也是最崇拜你,最信任你,覺得你一定會是我和你小外甥,這輩子最堅韌,最強大的后盾。”
沈婉音握住沈寧川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肚皮上。
她看著面無表情的二哥哥,無比動容的說:“所以,我這輩子最最重要的人,我哪怕死了,身墜地獄,都會堅信,一定會披荊斬棘,把我救回人間的二哥哥。”
“我怎么會看不出來,你是真的病了,還是假裝的呢?”
沈婉音說的無比深情。
沈寧川的臉上,露出一絲動容。
畢竟,他病了這么長時間,無論是父親,母親,兄長,友人,奴仆,甚至是那些太醫和跳大神的,都沒看出他是假裝。
白太醫:不,我看出來了,我還給你開了苦藥呢,只是你自己喝的直吐,卻完全沒有察覺。
嗨,人蠢不能怨太醫。
沈寧川覺得婉音懂他,婉音真心待他,全心全意都是他。
否則,怎么會在回府這么短的時間內,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出他沒病呢。
只是,婉音終歸是良善天真,只覺得他好了,不懂得他其實根本沒病,就是在假裝。
因為科舉沒考好,害怕看見家人失望的眼神,害怕辜負全家騰飛的希望,也為了那一些虛榮心,他裝病裝瘋,把府里攪的人仰馬翻,害得父親和大哥擔心。
這樣的二哥,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根本不是婉音想象中,能打倒一切,無所不能的天神。
婉音會失望吧。
沈寧川閉上眼睛,心中竟有幾分惶恐。
他害怕妹妹發現他的真面目。
他害怕妹妹不再崇拜他,怕妹妹發現他欺騙父親和大哥時,對他指責的眼神。
沈寧川害怕一切,唯獨沒有想過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周氏。
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也真是周氏的‘福報’了。
沈寧川渾身僵硬的逃避著。
可沈婉音卻不容許,堅定的握著二哥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自己的肚皮,口中的聲音,難得溫和柔軟。
仿佛哄著不懂事的幼童嬰兒般,她輕聲細語,“二哥哥,你真的,是從小就這樣的性格。”
“受了些什么委屈,或者做錯事的時候,不想著怎么道歉,怎么挽回,反而自己發脾氣,在爹娘指責你之前,先指責爹娘。”
“昔日,沈霜云又被你整治過無數回,鬧得灰頭土臉,半死不活,偏偏還茫然無知,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你了……”
“二哥哥,你還記不記得,就是你十二歲考秀才那一年,那會兒娘管你管的嚴,不許你胡鬧,偏偏你外表看著斯文,內里主意最大,最不聽話。”
“偷偷摸摸跑出去,跟人游湖喝酒,小心著了涼,差點耽誤科舉,換成是我這樣蠢的,就害怕了,跑到爹娘面前道歉,結果你呢?”
“我們還沒生氣,你反倒自個惱了,又嫌沈霜云哭唧唧的煩,就誘導她把窗子打開,二天說是她開了窗,才讓你得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