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他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周建軍可以離開了。有些話，點到為止，說得太透，反而失了那份兄弟間的默契。

周建軍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這間辦公室里屬于李峰的沉穩和銳氣都吸進自己的肺里。

他鄭重地對李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句豪壯語，轉身，邁著沉穩而有力的步伐，離開了這間象征著全廠權力中心的廠長辦公室。

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辦公室里，是運籌帷幄的開始，辦公室外，是沖鋒陷陣的征程。

周建軍走在機關大樓空曠的走廊上，腳步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回響，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他自己心跳的鼓點上。

剛才在辦公室里那股直沖天靈蓋的熱血，此刻正緩緩沉淀下來，化作一股沉甸甸的責任感，壓在他的肩膀上。

他攥了攥拳頭，手心里滿是汗水。

印花車間副主任！

這個位置，在幾個小時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他知道自己的資歷，也清楚廠里的論資排輩有多嚴重。

如果沒有李峰，他可能還要在干事的位置上熬個七八年，甚至十年，才有那么一絲機會。

可現在，李峰把他從人群中拎了出來，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放在了即將到來的改革浪潮的浪尖上。

這不僅僅是提拔，更是考驗。

他周建軍要是干不好，丟的不僅僅是他自己的臉，更是李峰的臉！是給那些等著看李峰笑話的人，遞上了一把最鋒利的刀子。

“呼……”周建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胸中的激蕩慢慢平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為了自己從小到大的夢想，為了不辜負兄弟的這份天大的信任，他必須干出個樣兒來！

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夕陽的余輝給灰撲撲的廠區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那些熟悉的廠房、煙囪、縱橫交錯的管道，在這一刻，仿佛都有了新的生命。

他感覺自己和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從今天起，有了更深的羈絆。

回到印花車間，周圍依舊是機器的轟鳴和工友們忙碌的身影。

大家看到周建軍，都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

“建軍，從李廠長那兒回來啦？”

“建軍哥，剛才主任還找你呢。”

周建軍一一笑著回應，但他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他看著這些熟悉的臉龐，心里想的是，很快，自己就要成為他們的領導之一，要帶著他們，跟著李峰的步伐，一起去闖出一番新天地。

他沒有聲張，任命文件還沒下來，一切都還不是定數。

他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認真地檢查著設備，巡視著生產線。他的目光掃過每一道工序，腦子里已經開始盤算，如果自己是副主任，該從哪里下手，去改變，去提高。

……

傍晚，下班的鈴聲響徹整個廠區。

周建軍騎著他那輛半舊的二八大杠自行車，車輪滾滾，心情卻像是插上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