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鄭國維心頭猛地一跳,剛剛還因為得到肯定而火熱的血液,一下子涼了半截。屈才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李先生覺得五星陶瓷廠這個池子太小,容不下李峰這條龍,要把他調到別的、更重要的崗位上去?
還是說李先生想讓李峰離開輕工部?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鄭國維的后背就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不行!絕對不行!
這個“全產業鏈自動化”的宏偉藍圖,就是李峰一手畫出來的,從理論構架到技術細節,整個輕工業系統里,除了他,誰能玩得轉?要是把他調走了,那這份報告豈不就成了一紙空文?五星陶瓷廠的未來,整個國家陶瓷產業的未來,可都系于此人一身啊!
鄭國維心里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在李先生面前,他這個小小的副司長,實在是沒什么份量。
相比于他的驚慌失措,姜部長則要沉穩得多。他雖然同樣心中巨震,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只是那微微收緊的眉頭,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他知道,李先生的每一句話,都蘊含著深意,絕不是隨口說說。
他略微向前傾了傾身子,用一種極為恭敬又帶著幾分試探的語氣,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先生,那以您的意思……李峰同志,安排在什么崗位上比較合適?”
問出這句話,姜部長的心也懸了起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李先生真的要調走李峰,他就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也得據理力爭一番。
李先生沒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指,在光滑的茶幾上輕輕敲擊著,發出“篤、篤、篤”的輕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鄭國維和姜部長的心坎上。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只剩下這富有節奏的敲擊聲和墻上掛鐘的滴答聲。
鄭國維甚至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李先生的敲擊聲停了下來。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潤喉,也似乎是在給兩人留出足夠的緩沖時間。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如炬,掃過緊張的兩人,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么大一個攤子,這么一個敢想敢干的計劃,總得有個能拍板、能負責、能從頭到尾把它干成的人來領頭吧?”
姜部長和鄭國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這話……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李先生便擲地有聲地給出了答案。
“依我看,這個五星陶瓷廠的一把手,就讓他來干嘛!”
“轟!”
這句話,不亞于一道驚雷在兩人耳邊炸響!
鄭國維整個人都懵了,他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圓,大腦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
讓李峰……當五星陶瓷廠的一把手?
廠長?!
這……這怎么可能!李峰才二十一歲啊!一個二十一歲的廠長?還是五星陶瓷廠這種級別的重點企業?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雖然自己有讓李峰當陶瓷廠一把手的打算,但那也是幾年后的事情,但現在的情況是李峰才二十一歲啊。
這完全脫離了自己的預計。
而此時的姜部長也被這個石破天驚的提議給震住了,他手中的茶杯都微微晃動了一下,茶水濺出了幾滴。
他活了六十多年,在部里工作了這么久,見過破格提拔的,但從沒見過這么破格的!
自己跟鄭國維雖然有提拔李峰當五星陶瓷廠一把手的打算,但那也不是現在。
于是他這時候定了定神,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連忙解釋道:“李先生,您有所不知。李峰同志雖然能力出眾,貢獻卓著,我們部里也對他進行了破格提拔”。
“他現在已經是五星陶瓷廠的副廠長,享受的是正處級待遇了。”
他說這話的意思很明顯。
第一,我們已經認識到了李峰的價值,并且給予了重用和極高的待遇,正處級,這對于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來說,已經是史無前例了。
第二,五星陶瓷廠的廠長,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正處級干部,而且過一段時間后基本上會提拔為副廳”。
從正處到副廳,直接提拔成一把手,這在組織程序上,根本就說不通,阻力會非常非常大。
之前自己跟鄭副司長想提拔李峰也是考慮到了這一層,所以才讓李峰在副廠長這個崗位攢攢資歷。
他以為自己這么一解釋,李先生會明白其中的難度,或許會收回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