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永寧侯府的侯夫人親自帶著宮里的帖子來了姜家,到了姜老夫人屋里,落座后頭一句便問,“姝姐兒可好些了?”
姜老夫人讓安嬤嬤奉了茶,熱情地道,“好多了,虧得世子爺還特意請來了大夫”
“能見效便好,那王大夫往日也替我瞧過脈,平常的毛病倒不在話下,若想要瞧得徹底些,還是得去一趟宮里,找太醫瞧瞧。”
話說完,侯夫人便將懷里的帖子遞給了姜老夫人,“后日太子會辦一場馬球,犬子要了這請帖來,屆時請姝姐兒進宮,借著這個機會,讓太醫把一回脈”
姜老夫人一愣。
誰又不知道宮里的太醫好。
可就憑姜家,哪里有那資格進宮,讓太醫把脈。
大抵沒料到范伸還有這份心,姜老夫人這回倒是由衷地生了感激,“世子爺有心了。”
別說姜老夫人意外,侯夫人這回也很意外。
往日她可從未見過自己那兒子,對旁的姑娘上心過,遇上了姜家姑娘后,先是爬墻,死皮賴臉地要來了這門親事。
再是四處為其尋大夫。
還真是費盡了心思。
侯夫人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了,應該的,若是能根治姝姐兒的身子,那是天大的好事,老夫人也能松口氣了。”
侯夫人這句話,說到了姜老夫人的心坎上。
就姜姝身上那病,恐怕連她親爹,都沒有如此上心過。
姜老夫人知道機會難得,也沒客氣,當下收了帖子,“我先替那丫頭多謝夫人。”
侯夫人忙地道,“這可使不得,將來我還得感謝老夫人的培育之恩呢,這好不容易養大的姑娘,我可是要白撿過來。”
兩人一陣說說笑笑,侯夫人也沒久留,午時便回了侯府,說是府上剛來了兩位表親,不好在外過多停留。
姜
老夫人便沒留人,起身相送,“這等事差人送個信就行,夫人本就不該親自跑一趟。”
侯夫人一步跨過門檻,回頭笑著道,“只有親手交到老夫人手上,我才放心。”
姜老夫人將人送上了馬車,看著侯夫人離去,眼眶便隱隱有了濕意,笑著道,“姝丫頭的福分到了。”
姜老夫人回屋后便讓安嬤嬤叫了姜姝下樓。
姜姝身上的風寒雖好了,臉色卻還未完全恢復過來,唇瓣有些微微發白,再扮出幾絲病容,儼然一副久病之態。
姜老夫人心頭一揪,趕緊將那帖子交到了她手上,“今兒侯夫人送來了帖子,后后你進宮,讓太醫好生替你把把脈”
姜姝腦子沒打過彎,下意識地喘咳。
這一喘咳,姜老夫人更加地堅定,“十來年了,陳大夫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這回有了進宮的機會,定要讓太醫好生瞧瞧,若是能根治了你身上的毛病,我這把老骨頭也就安心了”
姜老夫人說到最后,聲音已有些哽塞。
姜姝輕輕握住姜老夫人的手,如鯁在喉,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往日遇上個事,她喘上兩聲,便能擺平糊弄過去。
可這回,她越喘越沒得理由拒絕。
昨日王大夫來,她趕了巧糊弄了過去,這回若是進宮讓太醫瞧,必定會暴露。
這倒還是次要的。
被識破了大不了就說病好了,姜姝擔心的是文王。
文王雖被封了王,因著皇帝的私心,還是將其留在了宮內。
萬一撞上,什么都完了。
姜姝回到閣樓,抓破了腦子想了一日一夜,也沒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進宮當日。
姜老夫人一早就派安嬤嬤去催姜姝,“今日世子爺來接人,小姐早些收拾好,可別讓人家久等。”
到這會子了,姜姝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
今日的天色倒是久違的放晴,比起前幾日要緩和許多。
姜姝一身桃花煙羅衫,散花云煙裙,姿態輕盈,安嬤嬤生怕她涼著了,進屋去替她挑了件厚實的月白大氅。
出來時,姜姝裹得只剩下了一雙眼睛。
范伸的馬車已經候在了門口,安嬤嬤趕緊搭了把手,同春杏一并將姜姝扶上了馬車,囑咐道,“進宮后,自己把細些。”
姜姝點頭。
嚴二立在馬車前,替她掀起了車簾,姜姝卯腰鉆進去,迎面一股暖氣突地撲進口鼻,嗆得她差點沒喘過氣。
姜姝抬起頭,便見范伸穿著一身單薄的春秋官服,端正地坐在了對面的榻上。
跟前則放著一個火爐。
時下的天氣雖涼了起來,倒不至于在馬車內放置火爐子。
若怕冷,他披一件大氅便是。
姜姝雖疑惑,還是忍著那燥熱,不動聲色地喚了聲,“世子爺。”
“嗯,坐。”
姜姝走過去,坐在了范伸給她余留出來的位置上后,隱約明白了,這火爐子大抵是給她備的。
只對著她的位置烤。
姜姝身上的那股子燥熱又添了幾分,胸口不覺開始發悶,習慣地掏出了絹帕。
然未等絹帕抵到唇邊,身旁突地伸出了一口手,寬大的手掌,帶了些微微的粗繭,整個捂住了她的口鼻。
“別喘。”
姜姝氣息一滯,腦子一瞬亂如麻。
身上的燥熱再次飆升,如同炎熱的盛夏,再掉進火爐子里烘烤一般,整個人呼吸都不順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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