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他家是三流家族,不算外面的,就算家里的仆役,家族里的生意,他老爹得負責近千號人的吃喝拉撒。
后世的影視給余令了一個錯覺,讓余令覺得一個大家其實就是那百十號人。
等在蘇家做了幾次客后……
余令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那百十多號人是心腹,是親眷,僅是這一個家明面上的人。
把一家比作大樹,他們就是露出了給外面人看的。
在樹干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根須,樹干之下的人可多了。
用余令的話來說,每一個五品官就相當于一個上市公司的老總,管家就是大秘書。
這還是五品,若是四品,三品,那得多嚇人,怕是有近萬人不止吧。
茹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起頭忽然問道:
“令哥讀書可有人資助?”
余令一愣,有點明白茹家的意思了,搖搖頭:
“實不相瞞,軍戶之子,薄田幾畝,親眷幾人,并無人出資幫助!”
“今后令哥讀書的一切費用由我茹家來出如何?”
見余令抬起了頭,望著自己,茹讓想著叔父所教。
可那些話他有些說不出口,有些難為情,有些肉麻,他咬了咬牙,他索性按著自己的想法來。
“令哥,你我年歲相仿,我就直說吧,今后有問題找我,凡是我能出的上力的,我一定會出全力!”
“我就是一個讀書人,不值得!”
“你的卷子我看了,你的字,你的詩詞我都看了,我不如你,沒有什么不值得,你是案首就當值得。”
“萬一我今后只止步童子,再無進一步的希望呢?”
茹讓笑了,自信道:
“童子試是縣試,縣試能花幾個錢,府試和院試才是真正花錢的地方,打點,拜會,這些人情禮物才是最花錢的!”
“不談錢!”
余令拒絕的很干脆,茹讓說的這些的確很誘人,可天底下哪有什么免費的午餐,若自己真的止步于此。
人家在你身上花出去的錢就當打水漂了?
茹讓聞有些失望,索性不再談論這個事情,揮揮手,家仆開始上菜。
這才是余令的最愛,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想吃頓好的。
見余令吃的香,茹讓笑了,索性也不管了,一邊吃,一邊介紹菜品。
高處的朱縣令望著兩人吃的像豬一樣,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朱沐啊,你是咋想的啊,讓一個孩子去收買一個孩子,怎么會蠢到這個地步呢?”
一頓飯什么都沒有發生,就是兩個人比誰吃的多,茹讓覺得暢快極了,收買人心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做不來。
一想就渾身冒汗。
“令哥,你我算同窗不?”
余令對付著碗里加肉臊子的油潑面,頭也不抬道:“算!”
“說句不該說的,我看你很順眼,今后來長安多來找我,我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書多,你隨便看!”
“王陽明先生的書有不?”
“全套加注釋!”
說著,茹讓突然大喊了起來:
“小慈,去書房把樂山居士的書找出來包好,一會兒讓令哥帶回去。”
“好!”
余令打了個飽嗝,望著桌上的空盤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今日算你請客,這樣吧,改日你來我家,你若不嫌棄,我也請你吃一頓!”
茹讓眼睛一亮,笑道:“當真?”
“這還能開玩笑?”
“好!”
這一頓飯余令吃的格外滿意,吃的有點昏昏欲睡了。
茹讓也很滿意,因為客人很能吃,說明自己招待的很好。
在離開時,一個小姑娘正抱著一大摞書站在屋門外。
小姑娘很好看,上穿白細布襕衫,圓領大袖,下著四季花織金妝花馬面裙。
抱著書站在那里,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很靈動,顯得很靈性。
“這是我妹妹茹慈!”
余令從茹慈手里接過書,點點頭:
“嗯,你妹妹很好看!”
這一口余令知道完蛋了,自己不是大人,這樣的話說出來不合適。
很失禮。
余令趕緊道:“我也有妹妹,也很好看!”
茹讓笑了笑,他倒不覺得有啥。
送余令到門口,茹讓往余令懷里塞了一包碎銀。
見余令要拒絕,茹讓按著余令的手道:
“不關任何事,只是咱兩人的私交,今后你若中秀才,你看過的書給我看就行!”
“好!”
余令雙手抱著書,避無可避,點了點頭。
忽然想到自己見過的,出自大府邸的孩子好像都很早熟,都很會做事情。
蘇懷瑾、吳墨陽,再算上這個茹讓,待人接物好像都不錯。
至于紈绔,最紈绔的當數譚伯長了吧!
“明日你還在長安么?”
“我回客棧后就走,大雨要來了,我得回家了!”
茹讓不解道:“明日放案,這個大日子你......”
“一個童子而已!”
茹讓苦笑著搖搖頭,他有點搞不懂余令在想什么,或許這就是天才。
余令抱著書走遠,比茹讓小一點的茹慈忽然喃喃道:
“哥,這是哪家的?”
“去,說了你也不懂!”
茹慈照著茹讓的小腿就是一腳,然后生氣的離開。
茹讓捂著腳,朝著余令大喊道:“令哥,喜報我給你送過去吧!”
“喂,余令,喂......”
余令在找到老爹后就緩緩的離開了長安。
坐在驢背上,數著一顆顆的碎銀,余令忍不住感嘆了起來。
原來......
書中真的有黃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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