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華放開老太君,走到一邊問宮侍,“大人,勞煩問您,我家夫君在宮中可還好,及時能歸?”
宮侍笑道:“聞將軍一切都好,特意囑咐下官同夫人說一聲,夫人莫要擔心,只見著今日情形,陛下恐是要同聞將軍徹夜長談,將軍叫夫人莫等。”
沈灼華的心終于落了地,長舒一口氣,“多謝大人。”
宮侍走后,眾人才終于能將情緒發泄出來。
聞鳶哭得眼睛都紅了,“娘,我是在做夢嗎?怎么突然就翻案了,兄長怎么辦到的啊?”
陸媛一邊抹眼淚,一邊好笑地幫她理理頭發。
連一向沉默的聞箏都哽咽著說了話,“兄長怎么會有辦不到的事。”
聞桃哭著問:“我們以后是不是不會再被外面的人罵了?”
“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盛晴嵐問,“怎地突然就翻案了?”
老太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嘆道:“等明日吧,城中必然會張貼告示。”
聞鳶擦了眼淚,提著裙子跑到沈灼華面前。
“嫂子,圣上封的是沈灼華!你、你你……你真是假的啊?”
許箐儀敲了她一下,“什么真的假的,圣上都說了兄長的夫人叫沈灼華,封的也是沈灼華的二品夫人,那咱們嫂嫂當然是沈灼華。”
所有人都看著沈灼華。
沈灼華有點窘迫,心虛地看向老太君和許星微。
“祖母,母親,抱歉,我不是故意想瞞著大家。”
老太君道:“卿時已為你安排好了一切,此事便不必再追究了。”
許星微也笑了笑,拉過沈灼華的手,“以后便好好過日子吧,灼華,在家里做你喜歡的事。”
沈灼華的眼睛微酸,點了點頭。
她抬頭看向眾人,卻見連顧蘭芝和聞桃都沒什么不悅,只是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而聞鳶滿臉地驚訝,一副有一萬個問題要問的表情。
沈灼華笑起來。
老太君道:“塵埃已定,都回去休息吧。”
眾人這才心緒澎湃地散去。
雖然聞憬特意讓別等他,但沈灼華原本就睡不著,干脆就著燭火跟霽下了半宿的棋。
到了后半夜,她的眼皮開始打架,霽想扶她去床上睡,沈灼華卻搖了搖頭。
“也不早了,我再等一會兒。”
又不知過了多久,手心里捏著的棋子忽然被人小心地拿走,有人環過她的腰將她抱起來。
沈灼華睜開眼,“你回來了。”
聞憬沒有問她怎么不聽話,只是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
“嗯,辛苦了。”
“明明是你辛苦。”沈灼華一手勾著聞憬的脖子,一手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些,“我在家中坐著就白白得了個誥命。”
擔心聞憬的腿不舒服,剛到床邊她就自己從他懷里滑了了出去,坐在床沿抬頭看聞憬。
沈灼華開起玩笑,“不過怎么是二品,我看阿蓁寫的話本子,人家都是一品誥命夫人。”
聞憬好笑,“母親已經有一品了,圣上總要平衡一二。”
“原來如此。”沈灼華道,“那也很好了,還有黃金百兩呢……”
她忽然一頓,看著聞憬笑起來,“原來是我家夫君對我兌現諾了。”
“哦?”聞憬在她身邊坐下,“怎么說?”
“嫁給有錢人。”沈灼華道,“你幫我辦到了。”
聞憬笑道:“這是你的黃金,是你變成了有錢人,因此不算我對諾。”
沈灼華道:“那你欠著吧,別忘了。”
“嗯。”聞憬拉過她的手,“我一定多賺些錢,快快升官。”
說到這個,沈灼華問:“今日到底是什么情況?圣旨前半段怎么說任你為兵部尚書了?”
聞憬笑了笑,拉著她的手說起今晚的事。
雖然他出門時像每一個尋常的日子一樣,回來說起也是輕描淡寫。
可實際上,今夜的宮宴是聞憬和三皇子等人籌謀了多日的昭雪之日。
他們步步為營,手握證據,在觥籌交錯之際,向圣上呈上了天江之戰的真相。
席上其實暗藏刀光劍影,到最后牽扯其中的人各執一詞,途中好幾次真兇一黨都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只可惜,天理正義雖然遲了些,可總是會來的。
朝中支持聞憬和定遠軍的官員也不少,其中御史中丞配合聞憬拿出了許多證據,大理寺盧大人也一條條念著刑律,擲地有聲。
在激烈的辯解中,曾在聞峰手下做副將、后來任職兵部的一位大人忽然從人群中沖出來,一頭撞了柱。
人被救下了,暈倒前還高呼圣上英明,懇請圣上為天江之戰昭雪。
最終,證據確鑿,天江之戰的失敗系江珹等人聯合朝中部分重臣,外通敵國,泄露軍情,嫁禍給聞憬和定遠軍。
就連導致聞憬身中劇毒的那支箭,都是從聞憬身后、江珹的手中射出的。
江珹被判了斬立決,抄九族,明日就會在京城中張貼告示,告知天下。
將軍府拿回定遠軍的統領權,兵符回到聞憬手中。
但聞憬無法再打仗了,圣上問過聞憬的意見,封了陳敬明做驃騎將軍,暫管兵符。
待日后,聞家若有兒郎成為將才,便由他繼承兵符,繼承定遠軍。
聞家幾代兒郎用生命換來的榮譽,終究還是回到了他們手中。
正好兵部尚書就要辭官回家,再由聞憬接任便再合適不過。
“可你不是想去大理寺嗎?”沈灼華問。
聞憬垂眼看他,“軍營里的東西原就是刻在我骨子里的,去兵部,能左右的事也有許多,將軍們有我做后盾,也是我所想的事。”
沈灼華點了點頭。
沒有哪個戰士不想回到戰場,聞憬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了,可他的心一定還在大漠里、在海上、在戰船在馬背上。
他依然能做他想做的事,即使不是上陣殺敵,那也是他心之所向。
沈灼華為他感到高興,也覺得驕傲。
她偏頭去看聞憬,如今他已不是她多年前在長街盡頭遠遠地看著的、那個意氣風發英姿颯爽的少年將軍了。
他變得更成熟、內斂,可他也依然是他。
見沈灼華一直看著自己,聞憬的心里有一絲柔軟,沒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比平日柔和許多。
“怎么了?”
沈灼華的目光亮亮的,看了他許久才道。
“我當年一定沒有想到過。”
聞憬問:“哪個當年?”
“剛進京那年。”沈灼華笑起來,“沒有想過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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