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曹化淳離天津衛只有一半的路程。
望著馬背上被顛的暈頭轉向的小老虎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承恩,你沒騎過馬?”
“沒!”
“你這樣子一看就是沒騎過馬,我告訴你啊,你的這個腰要放松,背部挺直但不能僵硬,對,就是這樣……”
小老虎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他覺得那個走在隊伍前面的胖子有點眼熟。
但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收回遐思,小老虎趕緊道:
“孩兒記住了!”
曹化淳轉頭望著方正化,見他騎的有模有樣,忍不住點了點頭:
“多看看正化,他的姿勢是最正確的!”
方正化聽得夸贊笑了笑:
“就別夸我了,我進宮的時日比小老虎長,學的也比他多,我會是應該的!”
曹化淳點了點頭,論毅力,論心智小老虎不比方正化差多少。
唯一的欠缺就是時日,小老虎滿打滿算進宮才一年!
三個人,三匹馬在官道上奔馳而過……
蘇懷瑾用手在鼻孔前扇了扇,望著遠去的三匹馬低聲喝罵道:
“娘的,一群沒卵子的死太監騎的馬倒是不錯!”
聽得太監二字,余令抬起頭,望著煙塵里的那三個人影自嘲的搖了搖頭。
自己過于敏感了,哪能在這里碰到小老虎呢?
“我后悔了!”
蘇懷瑾聞苦笑道:
“你這是活該,你是主動來的,我是被逼著來的,我后悔都沒地后悔去!”
“還有多遠?”
蘇懷瑾想了想回道:
“如果不停的話,今晚就能到,但像如今這種見村子就停的走法,最早明日晌午吧!”
“誒!”
余令嘆了口氣,在城里總想著出來。
出來了頭一日倒是有新鮮感,等到了第二日新鮮感就沒了,也沒有什么可看的。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連棵樹都沒有。
隊伍也是走走停停,遇到村落就上前。
村戶好像知道余令他們是做什么的,蠶繭、棉花、麻布都搬了出來。
余員外只要布匹。
這些布匹都是百姓們自己紡織出來的,都是去年的辛苦勞作。
余令發現小門小戶拿出來的布其實不咋樣,那些管家模樣的人拿出來的布才是又多又好。
有看中的布匹余員外就會留下一半的錢,等回來的時候再付另一半的錢。
若在先前余員外打死也不敢這么做。
碰到一個耍賴的,貨財兩空。
現在有了蘇家,這就不用擔心了,蘇家也是這么做的。
蘇家和沿途官員關系都好,有人賴賬衙門的人立刻就來了。
“開飯了,開飯了,來福,來福啊……”
蘇懷瑾看著余令忍不住道:
“你的小名叫來福?”
余令咬著牙道:“咋,不好聽?”
蘇懷瑾憋著笑,轉過頭,低聲道:“沒,好聽著呢……”
“你的小名是啥?”
蘇懷瑾深吸一口氣,淡淡道:
“福雞~~~”
余令聞瞬間就平衡了。
果然啊,人生的痛苦需要比對,當一個人比你過的更苦的時候,你就會發現你的那一點苦不算什么。
福雞,嘿嘿,福雞,福坤~~~
想著,余令的肩膀和手就忍不住動了起來。
蘇懷瑾皺著眉頭,他能感受到余令很快樂。
但就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快樂。
“這是什么養生之法?”
“蘇珊六氏,想學么?想學我教你啊......”
“先吃飯~~”
隊伍吃的是“大鍋飯”。
領隊的蘇家人很有經驗,他知道出了城門之后大家都一體的。
這一路雖并無危險……
但絕對不能開小灶。
在富饒的天津衛,此刻也到了吃飯的時候。
在河流上漂浮的的一艘破船里,和尚、道人、半仙齊聚一堂,圍爐而坐。
爐火上的大鍋里煮著不知名牲畜的五臟六腑。
在爐火的烘烤下,咕嚕咕嚕的冒著氣泡,暗紅色的血水翻滾。
這一群人面色莊嚴,閉眼禱告,細看之下卻處處透著詭異。
隨著咕咕的氣泡聲,禱告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大。
“近來饑年……
官府割我教眾人頭用,吮我等之腦。
我方倒,他們刀攢割立盡者;亦有割肉將盡而眼瞪瞪視人者……”
“我教順應天地,摧伏眾魔,白蓮花開,普度群生,彌勒下生,明王出世。
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
聲音停歇,慧心緩緩地睜開眼:
“我不食人!”
眾人突然齊聲怒吼了起來:
“人將食我!”
慧心伸手從大鍋里拿出一臟器,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汁水四溢。
慧心的臉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起事!”
眾人也把手伸到大鍋里,學著慧心的樣子,從大鍋里拿出一臟器,放到嘴邊狠狠的撕咬一口,齊聲道:
“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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