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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我死后全師門為我追悔莫及 > 30、第三十章

                30、第三十章

                察覺到江臨淵并未離開,??沈黛的心沉了沉。

                好煩。

                他跟上來想做什么?趁二師兄陷入幻境中時好欺負他嗎?

                剛才那一劍她就應該捅得再狠一點!

                “……你不是說,你師兄待你很好,誰欺負你就要打爛他的頭嗎?”

                身后傳來被沈黛一路牽著的小少年的幽幽嗓音。

                “他又不是。”沈黛余怒未消,??“我師兄比他好多了。”

                不過走了兩步,??沈黛回過神來,忽然意識到一點不對。

                之前還對她冷冷淡淡,??怎么江臨淵一來他就突然一口一個姐姐,還叫得那么甜。

                二師兄他……該不會是故意在氣人吧?

                “方才……”

                沈黛剛要開口說些什么,??謝無歧便又露出一張純良無害的笑容,??對沈黛道:

                “走吧,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

                “……哦。”

                沈黛也沒有深究謝無歧剛剛究竟是什么目的。

                反正二師兄不管做什么都是對的,江臨淵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肚子壞心眼!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了謝無歧在此處落腳的住處。

                這其實不能稱之為一個住處,??因為眼前的這破敗的道觀打眼一瞧,起碼就住著十多人。

                謝無歧熟門熟路的掀開門口遮風的茅草簾子,??沈黛跟著進去,??才發現這道觀看著破破爛爛,??里面卻收拾得很有生活氣息。

                老祖神像前架著土灶臺,陶土吊鍋里的菜湯咕嚕咕嚕冒著泡,左右兩個側殿用草簾隔開,??分成男女有別的大通鋪。

                謝無歧掀開左邊的草簾,將之前沈黛從乾坤袋里取出的幾顆靈石扔給了一個閉目打坐的白胡子老道。

                沈黛沒跟進去,??站在正殿往里瞧了一眼。

                “五百兩,??一分都不能少。”

                白胡子老道看上去慈眉善目,并不睜眼,唇邊噙著笑意:

                “又是去哪里偷來的?”

                “少管我的事。”謝無歧話說得不客氣,但語調卻很熟稔,“別以為教我兩天仙術就真是我師父了。”

                白胡子老道輕笑,??扔給他一張銀票:

                “我可沒教,你那是偷學。”

                沈黛在外面偷聽了一耳朵,不過從這三兩語,沈黛大約也能勾勒出小時候謝無歧的經歷。

                他從合葬棺里醒來,失去記憶,不知來處,在這凡人界求生,既在秦樓楚館打過雜,又為生存做過小偷小摸的行當,就連踏入道途也并非正正經經的拜師學藝,而是跟著這破廟里的老道士偷學的。

                想到這里,沈黛覺得自己前世過得好像也沒那么苦了。

                至少在純陵十三宗,她衣食無憂,不必擔心生存,哪怕也有不如意之處,但和很多人比起來,她已經足夠幸運。

                謝無歧接過銀票瞧了瞧,仔仔細細將銀票收入懷中。

                他勾了勾唇:

                “知道就好,走了老頭。”

                “等等――”

                那白胡子老道叫住謝無歧,緩緩睜開雙目。

                “把你懷里的乾坤袋給我,我給你五千兩銀子。”

                沈黛躲在草簾后仔細瞧了瞧,才發現那人也是一個筑基期修士。

                謝無歧腳步頓了頓,少年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原來這東西這么值錢啊。”他故作沉思,認真道,“五千兩我會不會有點虧?既然這東西稀罕,那我再多找幾個買家問問,若是沒有比你出價更高的,我再來找你。”

                說完,謝無歧一撩簾子走了出來。

                他食指勾著乾坤袋的帶子,慢悠悠地在指尖轉圈,小少年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

                “本以為是流落街頭的乞丐,原來是深藏不露名門大派的女修啊。”

                沈黛面露茫然之色。

                “這道觀條件簡陋,恐怕得委屈大小姐了。”

                謝無歧從角落里翻出一個矮凳,吹了吹上面的灰,又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遞給沈黛。

                他自己卻只在圍爐便隨便坐下,拍了拍爐邊煮湯的老婆婆的肩。

                “婆婆。”

                老婆婆頭發花白,看上去卻仍精神矍鑠。

                她撥弄著手里的木勺,將里面的菜糊糊盛到缺了口的陶碗里,遞給謝無歧。

                “是阿歧回來啦?快來吃飯。”

                那一碗菜糊看上去全無賣相,只是一些隨處可見的苦野菜根子,放進水里熬煮成一碗果腹的湯,只能充饑,完全不能叫一頓飯。

                可謝無歧卻仰頭習以為常地喝了下去,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婆婆,這個姐姐受了傷,勞煩您幫她包扎一下吧。”

                婆婆似乎眼神不太好,又或是根本看不見,還是沈黛主動把臉遞過去給她摸摸,她才發現旁邊是個姑娘。

                “哎呀,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呢。”

                婆婆笑眼彎彎,皺紋里都填滿了和善。

                “多大了?哪里受傷了?怎么受的傷?還有家里人嗎?別是阿歧把你拐回來的吧?阿歧這孩子不是什么好人……哦,不是什么壞人,小姑娘別怕啊……”

                謝無歧涼涼看婆婆一眼:

                “就算您這么說她也不會怕,她膽子大著呢。”

                “我叫沈黛。”沈黛坐在矮矮的小凳子上,抱著膝蓋的模樣格外乖巧,“婆婆,他是您親孫子嗎?”

                婆婆又摸索著盛了一碗野菜湯,笑著答:

                “我倒是想有阿歧這樣的孫子,可惜我們這樣的珠女注定不會有后代……”

                “珠女?”

                沈黛又想起那日初見謝無歧時,從他口中聽說的珠女的故事。

                原來……他不是聽過,是真的認識傳說中“哭瞎美人一雙眼,才得一顆美人珠”的珠女啊。

                沈黛忽然想起了什么,轉頭看向右邊偏殿,風吹起的草簾縫隙中可以瞥見里面的女孩子,每人手中似乎都握著一根竹竿,那是盲人用來引路的盲杖。

                “你們的眼睛……”

                婆婆含笑

                解釋:

                “你知道藏珠閣嗎?我們這些人都是陰年陰時出生的女子,自幼被邪修挑選去藏珠閣,囚禁在地牢里,日日用眼淚奉養美人珠,一顆美人珠成,人的眼睛也就徹底瞎了,最后還要用我們的血封存美人珠,若不是阿歧……”

                “婆婆。”

                謝無歧打斷了她的絮絮叨叨,笑道:

                “你手里這碗湯還是給我吧。”

                婆婆被他一打岔,忘了剛才想說的,只將手中陶碗往沈黛的方向推:

                “什么給你,我這是給沈姑娘的,沈姑娘一定餓了吧?”

                “人家一瞧便是富裕出身,吃不慣這個。”

                這話換做別人說,像是什么陰陽怪氣的譏諷,可他神態自若,并不像是話里有話,還順手接過那一碗菜糊,替沈黛避開了不好意思拒絕又實在下不了口的尷尬。

                “婆婆,你還是幫忙準備一些傷藥和干凈衣服吧。”

                婆婆便也不強求,握著竹杖慢悠悠去里面偏殿了。

                “姐姐,你那師兄,今夜是不是打算在門口當一夜的門神?”

                謝無歧看向不遠處跟來的江臨淵。

                他離得不遠不近,恰好能時刻關注到道觀里的動靜,又不至于踩了道觀的地界,讓謝無歧有了趕他離開的理由。

                仙姿玉容的少年抱劍立在門檻邊,擺著一張生人勿進的冷臉,確實怎么看怎么像門神。

                入夜后更深露重,沈黛湊在爐火邊,聽柴火噼啪,她抿了抿唇,開口時聲線冷靜:

                “……他愿意待在外面守著,就讓他守著吧。”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謝無歧的心劫究竟是什么。

                入這個幻境以來,并沒有任何特殊情況出現,一切風平浪靜,可若真是風平浪靜,謝無歧又為何會與這個幻境融合得這么深?

                沈黛隱約覺得,在平靜的表象下,一定有什么不一般的事情正在發生。

                或者說,不一般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月晦之夕到了。”

                謝無歧望著道觀頂上破掉的豁口,凝視著頭頂夜空,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七魄流蕩,游走穢濁,今夜是個不詳的日子啊。”

                右偏殿里傳來婆婆的聲音,是叫沈黛進去療傷的。

                沈黛哦了一聲,抬腳要進去,卻見謝無歧并沒有跟上,轉頭下意識問了一句:

                “你不和我一起嗎?”

                今夜一定有大變故,沈黛不想讓謝無歧離開她的視線。

                謝無歧一愣,旋即笑了笑,他托著腮笑道:

                “我進去可以,不過到時候婆婆給你除去外衣療傷,讓我瞧見不該瞧見的,那姐姐你只有等我長大再來娶你了。”

                少年眸光清澈,說著略顯僭越的話也不覺得輕佻。

                反而是沈黛這個各種意義上已經長大的大人,聽了這話耳根滾燙,立刻頭也不回地鉆進了右偏殿。

                謝無歧瞥見女孩匆忙背影,唇角忍不住彎了彎。

                門外五十米處的江臨淵雖閉目靜思,但修士耳聰目明,殿內兩人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修道者應當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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