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面下注,四姓分成兩派,各自為各自的奧援,百年門閥,果然名不虛傳。當然了,兩面下注的做法,只適合顧6朱張這樣實力雄厚的望族,否則的話,秋后算賬,還不是一敗涂地?他們的實力做不了棋手,可也不會屈就去做一枚棋子,無論誰得勢,都得聯合、交好并且得到他們的支持才能睡得安心,坐的安穩。多少年了,帝王、權臣和教派,走馬燈似的輪轉,唯有這些世家屹立不倒,個中情由,想想就讓人神往不已。
這些話是四姓的機密,徐佑本不該聽,顧允也不該說,可兩人一個說的隨意,一個聽的自然,朋友相交,貴在知心,從這一刻起,徐顧兩人,才真正算得上知心好友!
“對了,飛卿此次拔擢,要去哪里?是吳郡,還是會稽郡?”
“家中仍在議,不過吳郡的可能性大一些。畢竟會稽有孔賀虞魏,我去了那邊,恐被人掣肘,難以有所作為。”
徐佑笑道:“若能選擇吳郡,當然再好不過。看你臉色,是不是仍有難處?”
“是!吳郡四姓在這里根深蒂固,若是我再做了太守
……”
顧允話說了一半,笑著閉了口。徐佑淡淡的道:“這不是主上的意思!”安子道好歹也是皇帝,不會太在意吳郡區區一郡之地。況且顧6朱張盤踞吳郡百年,勢力早就蔓延到了這片土地的每一寸血肉里,是不是由四姓的人出任太守,根本沒有太大的差別。
“微之明鑒!哎,吏部其實已經通過了,上報尚書令,奏請主上批復就可以擇期赴任。還是柳中書,以我資歷尚淺,沒再錢塘任夠六年,擢不合規制為由,封駁了吏部的奏議。”
古代官員的任期是一個很復雜的變化過程,《尚書》記載“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也就是說三年考察一次,考察三次再決定是升是降,也就是九年制。到了杜佑編纂《通典》,準確記載了“唐禹遷官,必經九載。魏晉之后,皆經六周。”
六周也就是六年,楚國上承魏制,柳寧借口顧允在職不滿六年,不合規制,取得就是這個依據。
徐佑奇道:“封駁不是門下的權力嗎?”
顧允更覺奇怪,道:“誰說門下有封駁之權的?”
徐佑立刻反應過來,他又習慣性的代入了錯誤的歷史軌跡。三省六部制到了隋唐時才真正的成型,中書取旨、門下封駁、尚書奉行,這是三省的分工原則,彼此制約,共掌國家大權。六朝時卻是中書一家獨大,因為中書掌侍進奏,參議表章、草擬詔旨制敕及璽書冊命,所掌皆機務要政,又是天子近臣和腹心,尚書和門下都要仰而視之,跟后世大不相同。
“是我記得差了!”徐佑嘆了口氣,道:“柳中書既然避不開,總得讓他點頭才是……”
“家里已經在想辦法了!”顧允樂天知命,升官不成,也不急躁,道:“柳中書不是圣人,總能找到讓他點頭的法子,微之不必憂慮。”
徐佑笑道:“我巴不得你不升官,在錢塘好好的護著我呢,有什么好憂慮的?”
正說話間,杜三省來報,捉到了洪七,他是縣尉,好比錢塘的貓,洪七這些游俠兒,都是養肥的老鼠,想要捉誰都不是難事。顧允命先收監,等百畫哥嫂到案后再作審理。杜三省受命去了,臨行時對徐佑執禮甚恭,道:“徐郎君若是午后無事,容我請你飲一杯酒。”
“不必了,飛卿午膳在我這里用,你要請的話,改日吧!”
顧允笑著幫徐佑擋了一頓飯,杜三省總不能跟上司搶人,笑道:“也好,我改日再請郎君一聚。”
“他找你做什么?”
徐佑望著杜三省的背影,笑道:“杜縣尉把我賣給了別人,這會估計想要賠禮了……”
“哦,有趣,他把你賣給誰了?”顧允碰了碰徐佑的肩頭,神態不說猥瑣,可也十足的曖昧。
“好啊,原來你也知道,那個蘇棠是杜縣尉塞到我的靜苑去的。”
“這可冤枉我了……不過,我似乎聽人說起,徐氏七郎竟是一個多情人,剛來錢塘就收了幾房妓妾,日日待在靜苑里不問世事,快活勝似神仙。”
徐佑笑而不語,道:“是不是勝似神仙,等你娶了妻,就明白了!”
顧允頓時苦了臉,道:“微之,你說娶妻是娶德呢,還是娶色?”
“我說今日看你神色不對,原來是思春了啊!”徐佑打趣道:“難怪,詩經有云:士如歸妻,迨冰未泮,現在正是嫁娶的良時。”古代嫁娶多在霜降后,冰融前,以避開農時。
“別說笑了,我是問你,娶妻是要德佳呢,要是要貌美?”
“沒聽過一句話嗎,娶妻娶德,納妾納色。”
顧允茫然搖頭,道:“沒有聽過!”
徐佑心道:你當然沒聽過了,這不知是哪朝哪代才有的語錄,我現學現賣而已,道:“娉納以德,防閑以禮,娶妻自然以德為上。至于容色,不過床笫之歡,可納妾以舒心意。”
顧允頹然道:“要是這么簡單就好辦了……”
徐佑八卦之心驟起,道:“說來聽聽,或許我能幫你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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