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村里的壯勞力捕魚、打獵,換回來的錢,一部分分給各家,另一部分就投入到了村集體的生產中。
就拿養豬來說,村里一年養四十頭豬,飼料、防疫,里里外外搭進去的,就得四百來塊錢。幾乎全是靠王衛國帶人創造的“額外收入”填上的。
殺豬的地點還是在老地方——村委會大院。
知青點的房子早就蓋好了,知青們也都搬進了寬敞明亮的新家,這片往年屬于他們的地盤,如今又成了村里舉辦集體活動的首選。
等王衛國到的時候,院子里已經圍滿了人,熱氣騰騰。
幾口大鍋架在臨時的土灶上,燒著滾燙的熱水,幾個漢子正合力將一頭嗷嗷掙命的大肥豬摁在長條凳上。
這幾年,村里殺豬,主刀的一直是王衛國。
他手藝好,下刀干凈利落,放血快,褪毛也麻利,整個過程一氣呵成,比鎮上食品站的老師傅還專業。
“衛國來了!快,就等你了!”
“這豬真肥啊,膘肥體壯的,今年又能過個好年!”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打著招呼,臉上都洋溢著喜悅。
王衛國笑著跟大家點頭,接過沈建山遞過來的磨得锃亮的殺豬刀,正準備上前,一個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
“等等,讓我也來瞧瞧熱鬧。”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王長林老爺子穿著一身干凈的棉襖,精神矍鑠地走了過來。
他的眼睛已經完全好了,雖然看東西久了還是會有些疲勞,但日常視物已經毫無障礙。
那雙曾經渾濁的眼睛,此刻清亮有神,閃爍著對生活的好奇與熱情。
“爺,您怎么來了?這兒血腥,您在家里等著吃肉就行了。”
王衛國連忙迎上去。
“在家里悶得慌。”
王長林擺擺手,目光卻落在了那頭被摁住的豬身上,眼神里居然透出一絲躍躍欲試。
“我活了快七十歲,還沒親手殺過豬呢。衛國,讓爺爺也來體驗體驗?”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愣住了,隨即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老爺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勁兒大著呢。”
沈建軍好心勸道。
王衛國卻笑了。
他知道,爺爺的身體好了,心氣兒也跟著上來了。
以前眼睛看不見,他活得憋屈,像一頭困在籠子里的老虎。
現在,他想重新感受這個世界,重新找回當年在戰場上叱咤風云的感覺。
“行啊,爺爺。”
王衛國一口答應下來,將老爺子扶到長凳邊。
“您來,我幫您摁著豬。”
他把殺豬刀遞給爺爺,然后自己上前,用膝蓋死死頂住豬的脖子,雙手牢牢抓住豬的前腿。
又對旁邊的沈建山和沈富民使了個眼色,幾人合力之下,那頭大豬頓時動彈不得。
“爺爺,對準這兒,一刀下去,要快,要狠!”
王衛國指著豬脖子下的血管位置。
王長林深吸一口氣,握著刀的手穩如磐石。
他年輕時是握槍桿子的,后來是握鋤頭的,這還是第一次握殺豬刀。
但那股子狠厲的勁兒,是刻在骨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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