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公公端來湯藥,裴司堰接過藥碗,一勺一勺,親自伺候穆宗皇帝喝藥。
穆宗皇帝見他動作行如流水,忡忡失神,曾經他是多么渴望,他們兩人能父慈子孝。
可惜,這難得的‘孝順’更多的可能只是作秀。
誰叫他們之間還隔著溫婉這條人命,這個矛盾,永遠都無法調和,他只能把遺憾帶到棺材里……
穆宗皇帝喝完藥,最后又叮囑了一句,“子不教,父之過,養不教,母之惰,你們都是快做父母的人,日后,好好教導皇孫,不要太過嚴苛。都退下吧。”
兩人退出福臨殿,長長的宮道上,不約而同地放緩了腳步。
竇文漪側目看向身側的裴司堰,他下頜線依舊緊繃,顯然穆宗皇帝那番陳詞濫調,讓他不耐煩極了。
她勾了勾他垂在一旁的手指,裴司堰回過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聲音低沉:“他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什么開枝散葉,雨露均沾,我的事,還輪不到他來置喙。”
語間,是對穆宗皇帝那套訓誡全然的不屑。
竇文漪心底泛起一陣暖意,“我知道。”
她輕聲應道,將頭輕輕靠在他臂膀上,“只是……他提及溫太后時,我聽著心里難受。”
裴司堰身形微頓,沉默了片刻:“他如今再多的追悔,也換不回母親。他造就了如今的‘明君’,卻親手扼殺了我的母親。這筆賬,無法清算,亦無法原諒。”
這種切膚之痛,竇文漪深有體會,自然不會勉強他去原諒誰。
他停下腳步,雙手扶住她的肩,目光灼灼,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漪兒,我要讓我們的大婚盛大,光耀,讓天下人都知道,你竇文漪是我裴司堰明媒正娶、最為珍重的皇后。”
竇文漪望著他深邃的眼眸,用力點頭:“好。都聽你的。”
這廂,景坤宮卻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譚貴妃在宮中的事務原本就少,自然主動承接操辦新帝大婚的重任。
桌案上堆滿了,賬冊、禮單、圖樣等等。她正與內府司、禮部的官員們商議細則,事無巨細,親自過問。
她覺得章家能穩穩當當走到今日,多虧了竇文漪,原本還想著讓她嫁進章家,如今章承羨和沈梨舒的親事也定了下來,那唯一的隔閡也早就煙消云散了。
先不論往日的恩情,就說當下的局勢,竇文漪深得帝心,而裴漱月又得她的青睞。
只要他們能一直與她交好,章家今后幾十年,都會富貴綿長。
章淑妃對這婚事的籌辦,自然是仔細入微,竭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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