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眼珠微動,環視著四周,莊子里掛滿喪幡,正堂擺著一口檀木棺槨,而那靈牌上寫著:先室竇淺淺之靈位。
淺淺二字,是竇文漪的小字。
謝歸渡把他們帶到這里,是想采用給死人發喪的方式,預謀把竇文漪偷偷運到海船上去嗎?
太惡毒了!
翠枝氣血翻涌,破口大罵,“謝世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得不到就要毀掉嗎?誰嫁給你這種人,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幸虧當初小姐退親及時,福安郡主嫁給你,也被你害慘了!”
謝歸渡倒不氣,反倒爽朗地笑了起來,“呱噪!我們夫妻的事,哪里輪得到你一個奴婢置喙。”
“來人!”
說著,就有黑衣上前,給翠枝嘴里塞了一團棉布,將她五花大綁扔進了一口大木箱子里。
謝歸渡轉頭朝竇文漪走了過來,“漪兒,暫時先委屈你一下,那棺材早就留好了出氣口,你放心,我在下面鋪了軟墊,保管你睡著舒服。”
女子雙手戴著鐐銬,單薄的肩頭顫抖,臉上戴著面紗,露出一雙飽含的驚懼和絕望的眉眼。
“漪兒……你放心,只要上了海船,我就會替你松綁。”謝歸渡自顧自地說著。
眼前的人柔弱驚懼,和印象中的她重疊,讓他忍不住想要憐惜。
但她曾暗算過自己,他絕不可掉以輕心。
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如履薄冰,步步驚心,幾次在鬼門關徘徊,好似在刀尖起舞,所求的不過是和她相守一生。
他的苦心,漪兒怎么能不理解呢?
不管她如何怨恨自己,只要能相伴一生,哪怕做一輩子的海盜,他都覺得在所不惜。
前世,是他醒悟太晚,才導致兩人有了太多的隔閡,今生,他并沒有對竇茗煙動情,她不該責怪自己。
他們之間的恩怨,他不會同她計較。
囡囡還等著他,等他們上了海島,一切就結束了,就能回到從前!
見竇文漪始終不肯開口說話,謝歸渡忍不住嘆息一聲,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日后在島上再慢慢聊。
沉重的棺材蓋門已被推開,謝歸渡上前一步,俯身彎腰,準備將她抱進棺材里。
就在這時,女人面紗下的唇不可查地上揚。
她望著謝歸渡,眼底涌出一股復雜情緒,緊張地留意著他的動作。
就在他雙臂即將穿過她膝彎與后背那一刻,她抬起被銬住的雙手,用一種近乎擁抱的姿勢貼近謝歸渡的脖頸。
這個動作,在謝歸渡看來,是她終于崩潰、屈服乃至依戀的證明。
他心中掠過一絲可悲的狂喜。
下一瞬,一枚帶著尖刺的銀戒猝不及防刺破了他的皮膚,一陣輕微的刺痛如同指甲無意間的劃過。
謝歸渡身體猛地一僵,腦海里一片空白,那的異樣感讓他猛地回想起什么。
他本能地將懷中之人狠狠推開,力道之大,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她后背重重地撞到棺槨上,隨后,軟綿綿地跌落在地上。
謝歸渡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頸,垂眸,怨毒的眸光落在掌心,手指染上了一抹刺目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