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堰很介意她私下見沈硯舟,皇城司的詔獄又叫‘隱獄’,竇茗煙身份特殊還懷有身孕,穆宗皇帝雖留她一命,可也恨透了她,所以讓皇城司的人把她羈押了起來。
要見到竇茗煙,是繞不開沈硯舟的。
牢獄內泛著一股陰暗潮濕的腐味,竇文漪用手帕捂住口鼻,跟在獄卒的身后慢慢朝前走,不一會就到了一間簡陋的房間。
沈硯舟身姿挺拔,面容清癯,膚色蒼白,身著一襲緋紅的官袍,腰間佩戴著玉帶,哪怕只是尋常的官袍,卻襯得他氣質出塵,令人一見難忘。
他眉宇間似帶著淡淡的憂郁,主動開口,“太子妃屈尊到此,所為何事?”
竇文漪心中感慨萬千,她何嘗聽不出他口中的疏離,可畢竟他們身份有別,也不得不有所避諱。
“沈大人,我今日過來,實在是有一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硯舟抬手,屋子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竇文漪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說了一遍。
“……你是懷疑,國師和已逝的‘賢王’有關?”沈硯舟面色愕然,完顏泰扯出來這樁案子真是越來越復雜。
皇城司的人已連夜審了國師,可他心智堅韌,拒不認罪,以至于他們都毫無突破。
“嗯。賢王還活著。”
竇文漪頓了頓,又道,竇茗煙是國師的義女,若是她能指認國師,就能讓國師定罪。”
沈硯舟搭著眼簾,淡聲道,“竇茗煙被關進這里之后,或是受到了劇烈打擊,平日里瘋瘋癲癲,又哭又笑,像真的得了臆癥一樣;因她有孕,皇城司的人也不敢太過嚴刑逼供,幾次審訊下來,她都一口咬定懷的是圣上的孩子,我們也只得如實稟報。”
“她恐怕不會乖乖配合。”
穆宗皇帝根本不想聽到關于她的任何消息,任憑她不死不活地關在皇城司。
“那她每日,可有正常吃飯?”
沈硯舟微微頷首,“有,皇城司指揮使憐憫她懷有龍嗣,在餐食上還給了優待。”
竇文漪意味深長道,“竇茗煙一向堅韌,哪怕墜入絕境,也會想法子爬上來,她也不會輕易認輸。為了活命,她一定會反咬國師一口的!”
沈硯舟瞬間猜到了她的意圖,“你是想利用她不知外面的局勢,來鉗制國師……”
一炷香過后。
一間牢房里,雜亂的稻草上,坐著一個穿著囚服的女子,她發髻凌亂,渾身盡顯狼狽邋遢,許是聽到有人經過的動靜,她立馬朝鐵欄桿外望了過去。
“……國師招了?能不招嗎?我們的大人的手段,他哪里扛得住?”
“嘖嘖,誰能想到,他竟然是賢王的得力干將呢?”
“什么賢王?呸、呸、呸,明明就是逆王!好好的國師不做,非要效忠一個死人,不自量力,還想搞謀反?還好圣上英明,把這幫逆臣一網打盡。”
“誰說不是呢,那逆王可是圣上的逆鱗,國師是判了明日午時問斬嗎?”
“是啊,那娘們呢?關著這么些天,圣上就把她扔在這里不管了?”
“她可是上過龍榻的女人,還是國師的義女,原本圣上都會留她一命,如今怕是活不成了……”
兩個獄卒從牢門外面經過,一字一句都清晰地鉆進了竇茗煙的耳朵。
她痛苦地閉上眼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兩行清流了下來。
察覺到有人過來,她艱難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高高在上,矜貴端莊的竇文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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