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燈再次閃爍起來,警車緩緩駛離,圍觀的人群也如潮水般慢慢褪去,葉問棠和陳夢舒她們交代了幾句,就半扶半攙著田敬淑上了車。
施芷茵走到一旁,先伸手打開車門,而后將手扶住了車門上方,避免田敬淑的頭被撞到。
田敬淑的腳步像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透著虛浮,直到坐上后車座,才似是終于支撐不住,細碎的嗚咽響起,沒一會兒就沖破了防線,在車里蔓延開來。
她猛地抓住葉問棠的手,聲音顫抖著,字字都裹著淚意,“問棠……這些年……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你太苦了……”
仿佛有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扎在田敬淑的心上,銳疼順著血管往四肢漫,讓她連吸氣都覺得疼得慌。
那樣的一家人,連才十八歲的親生女兒都能那樣糟踐,嫁給看上去都能做她爺爺的男人,更別提,問棠不是他們親生的。
她都不敢深想,問棠那些年是怎么熬過來的。
葉問棠反過來用掌心握住田敬淑的手,道:“媽,都過去了。”
她聲音很輕,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那些年是苦,苦到我現在都不敢細想,一想就像掉進了冰窖里,可再苦也熬過來了,就當是老天爺對我的磨練吧。”
她抬手擦了擦田敬淑臉上的淚水,語氣盡量放得輕快,“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們都好好的,這就夠了。”
“不夠!”田敬淑猛地提高聲音,眼淚卻掉得更兇,“我要讓他們坐牢,要讓他們為當年的事付出代價!偷換孩子、磋磨你那么多年,憑什么他們可以什么責任都不用付?”
葉問棠望著田敬淑通紅的眼眶,點頭道:“好。”
葉問棠原本不想和葉家人再有任何瓜葛,不管是葉大發張玉芬,還是葉盼娣,又因葉大發和張玉芬是施芷茵的親生父母,為了不讓施芷茵陷入尷尬,所以葉問棠沒打算追究什么,但現在聽了田敬淑的話,她改變了想法。
當僥幸成為常態,當違規的成本持續為零,良知便會逐漸生銹,對長期逃脫懲罰的人而,不是不懂錯,而是早已把“沒錯”當成了本能。
發生這樣的事,三個人都沒了去逛的心情,葉問棠直接把車開回了大院。
后視鏡里,映出施芷茵沉默的側臉,她偏頭看向車窗外,后背繃得緊緊的。
屋里,宋雅琴正陪著三個孩子在玩,聽見開門聲,宋雅琴先抬起頭來,笑著道:“怎么這么快就回……”
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就定在了田敬淑的臉上。
只見田敬淑的那雙眼睛紅得像浸了水的櫻桃似的,她忙快步走過去,“親家母這是咋了?發生什么事了?”
“我沒事。”田敬淑的聲音有點啞,努力擠出一個笑道:“就是外面的風大,吹著眼睛了。”
這話騙不過人,謙謙最先反應過來,小跑到茶幾旁抽了幾張紙巾,踮起腳往田敬淑手里塞,“外婆,擦~”
田敬淑接過紙巾,指腹蹭過謙謙溫熱的小手,又抬手輕輕摸了摸謙謙的發頂,喉嚨發緊道:“謝謝謙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