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與烏卓的身影,同時閃身出現在叫聲響起處正上方。
刺目的金光順著細沙向外透出,埋在細沙中的身影,似被金光灼傷,氣息瞬間外泄。
石碑上,刻著他的名字。
“玄夭。”老者眸光一暗,眼神驀地銳利,“竟然是他。”
本體為玄天金翎鳥的神使,玄夭。
玄天金翎鳥是一種九天上少見的種族,哪怕在下界,都少有能修煉到五階以上的。
在下界這一種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金翎雞。
以靈力精純,肉質細嫩著稱。
玄夭最初就只是一只生活在下界的金翎雞,還是尊上的母親,上一任南神殿神尊,下界游歷時見他修行勤勉,不甘受血脈限制,起了善心,贈了他一場機緣。
他也確實沒有辜負尊上母親的期望,短短千余載,就從三階妖獸,一路突破到了飛升入九天,而后又努力突破為神,進入南神殿追隨尊上的母親。
過去,他的忠誠有目共睹。
老者還真未想到,這個背叛者會是他。
但事實勝于雄辯,尊上所賜的那顆明珠,此時就埋藏在玄夭的石碑下。
哀嚎聲止住,石碑下的人也明白自己已然暴露,催動術法便化作一道殘影,沖出沙土,竄向無垢境外。
發現無垢境入口處還布有禁制,他的神情一凜,人身變幻回本體,身上的翎羽一瞬間向著前方禁制射出。
就在這時,老者也跟著顯形,虛空一抓,無數根細長的須子從地面冒出,直朝空中那只仿佛“禿毛雞”一樣的身影抓去。
那禿毛雞修為稍遜于老者,見自己不敵,躲閃之際又將一物取出。
是塊四四方方的令牌,上面金光閃爍。
老者與烏卓同時面色一沉。
神行符!
可無視禁制,穿越虛空的神行符。
“攔住他!”
無數根須子再度襲向空中的禿毛雞,少了一顆腦袋的烏卓,也搖身一變,幻化回本體。
比那禿毛雞體態還大一圈的黑色無頭巨鳥,拍打羽翼,揮出無數道風刃。
與此同時,先前才露過一回面,就躺回自己那塊石碑下的月姣,也已從碑下飛出。
只見它鱗片斑駁的長尾用力一甩,無數根由水構成的利箭襲向禿毛雞的雙翼。
一擊擊中,她又咬著牙再甩出第二下,同時身影飛到近前,憤憤地瞪著禿毛雞道:“玄夭,你這樣可還對得起主子?”
她口中的主子,并非尊上。
而是尊上的母親,那個曾經給予過他們恩惠,讓他們得以成仙、成神的上一任南神殿尊者。
合力阻攔他的三位神使,兩位修為都在他之上。
再加上被尊上藏在明珠中的術法所傷,玄夭力又不竭,那塊神行符終究沒使出來,落到了受老者所控的一根須子中。
他的翅膀被折,身影落回地面,化出人形。
低垂下頭,沒有作聲。
“玄夭,我不問你為何背叛尊上。”
老者面色嚴肅,“若你還記得主子對你的大恩,那你便將背后指使你的人之名說出。”
低垂著頭的人,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是將頭撇向一旁,倔強地不愿開口。
老者面色漸冷,不再詢問。
抬起右手,便狠狠拍向了面前之人的頭頂。
“不好。”眼見玄夭眉心散出一束金光,隨之氣息越發微弱,月姣面色一變。
“他的識海早就被人動過手腳。”
“快收手!”
再不收手,對玄夭搜魂之人,恐怕也會遭到反噬。
老者咬牙收回手,面前才化回人形不久的身影,因徹底失去生機,又變幻回本體的樣子。
再也沒有了氣息。
無垢境內,三位神使注視著這具尸體,一時間沉默無。
在此之前,他們猜測過很多人,卻沒有猜測過會是玄夭。
良久的沉默后,老者嘆息一聲,喃喃開口:
“偏偏是今日……”
“隱藏在珠子中的術法催動,尊上定也有所察覺。”
“怎么偏偏是今日,背叛者,又偏偏是玄夭……”
烏卓有些莫名,他沒有頭,自然顯露不出神情。
語氣卻透出幾分不解,“今日,是什么日子?”
“……”老者與月姣相識一眼。
那些后來由尊上收入南神殿的神使或許不知,可他們這些南神殿的老人,卻再清楚不過。
今日,正是尊上誕辰之日。
也是尊上母親的忌日。
印象里,許多年前玄夭就因想要為尊上慶生,而被尊上狠狠責罵過一回。
尊上不喜這個日子。
原本尊上的神魂離開此界,本可以不去想起這個日子。
卻偏偏,又被今日之事提醒……
此時尊上心中定不好受。
想到這里,老者眼中露出無盡的自責與疼惜。
他們應當動手再快一些,若是能快點抓住玄夭,便不會動用尊上那道神術。
至少,不至于讓尊上在這樣特殊的日子獨自痛苦煎熬。
…
被老者以為正在痛苦地沈懷琢,此時心態尚好。
嘗了徒兒親手做的長壽面,又抓出藏在無垢境里的叛徒。
一日之內兩件喜事,足以沖淡心中那抹憂愁。
不知不覺,他心中的必死之心,早已一絲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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