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這樣在這冰天雪地里,眼睜睜地和敵人耗下去?
耗到兵卒疲憊,耗到糧草斷絕?
看著周從顯那雙寫滿了焦灼的眼睛,孟余山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真正的,堪稱是“笑”的表情。
他搖了搖頭。
“非也。”
兩個字,輕描淡寫,卻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
“老夫在邊關駐守三十年。”
“無論是烏勒,還是赤冗,都曾是老夫的手下敗將。”
“他們兇,不過是草原上的狼。”
“而我們,是人。”
“人,之所以能成為萬物之靈,靠的不是爪牙,而是這里。”
孟余山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周從顯身上,那眼神,既是考量,也是期許。
“老夫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你來想。”
“想一個,萬全之策。”
“告訴老夫,這一仗,該怎么打。”
周從顯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
一個月?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川”字。
“一個月?”
他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孟公,寒冬都快要過去了!”
“烏勒和赤冗,皆以畜牧為生,如今這天寒地凍,草料斷絕,他們的牛羊沒有吃的,人,自然也沒有吃的!”
“眼下,正是他們最虛弱,軍心最不穩的時候!”
“也是我們,最好打的時候!”
“為何……還要再等一個月?”
一個月之后,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草原上重新長出青草,他們的牛羊得了補給,他們的戰士,也熬過了最難的冬天。
到時候,我們面對的,將會是一群恢復了元氣,甚至比現在更加兇悍的餓狼!
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這……這根本不合兵法!
周從顯想不通。
然而,面對他的質問,孟余山卻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那副巨大的地圖,目光幽深,仿佛在看一場,無人能懂的棋局。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
“等,也是戰術的一種。”
“去想吧。”
“一個月后,老夫要看到你的答案。”
說罷,便不再語。
帥營之內,再度陷入了沉寂。
只有炭火,在盆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京城的雪,在年后便停了。
暖陽融融,照在庭院的殘雪上,泛著金燦燦的光。
國子監開了學,芙兒一大早便精神抖擻地去學堂了。
府里少了她嘰嘰喳喳的聲音,連帶著小胖喜似乎都安分了不少。
雙兒也帶著人,早早地去了金州。
去年錯過秋收,這次的春耕,她得早早下定才是。
偌大的鎮國公府,一時間,竟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十五剛過,霓裳山莊便派人將早已做好的所有衣裳、婚服都送了過來。
朱紅的漆盤,層層疊疊,托著流光溢彩的嫁衣、禮服,擺滿正屋的暖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