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那么簡單的。
因為對于縣令大人來說,有些事情,不知道真的比知道要好。
“文啟兄,你為何非要折騰我呢?”縣衙之中,剛剛安頓下來,一身孝服的縣令,尚未在悲傷之中走出來,就被宋文啟給整的再度崩潰。
“這是蒙陰縣的內政,豈能不稟告大人?”宋文啟昂首挺胸,軟硬不吃。
話說,他也是官場人物,如何不知道,這種事情告訴縣令之后,縣令去處理,到底有多棘手。
“你拿了糧草,當做本官的謝禮,直接運走就好,我肯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為何要告訴我呢?”縣令氣急敗壞。
“這些大人治下百姓的糧草,我拿走算怎么回事兒?”宋文啟不依不饒道,“大人如果不妥善處理這些糧草,怕是有辱清名的。”
“你這要是逼死我啊!”縣令悲憤至極,“我若是收了這些糧草,那些閹黨豈不是要跟我拼命!一個小小的稅監太監,或許說放棄就能放棄!可這數萬石糧草,卻是實打實的閹黨命根子!這群人我太了解他們了,他們真的把這些東西,看得比命都重要。”
“大人,我這是為了您好!”宋文啟假裝沒聽到后面說的,“您是縣令,是天子欽定的牧首一方的百里侯,這些糧草真的丟了,您真的是既損失了民心,又丟了圣意。”
“甚至朝堂上的大人們,也會覺得您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能之輩,徹底葬送了前途。”
這位馮縣令,又急又氣,指著宋文啟說道,“我本來就沒有什么前途了,替圣人做了斷人前途,斷人財路的事情,我在朝堂上還能有什么前途?”
宋文啟自然假裝聽不見,敬謝不敏。
而緊接著縣令,便忍不住拽著宋文啟的袖子,“文啟兄,你既然關鍵時刻,想方設法救了我一命,能否高抬貴手,給我一條活路呢?”
“大人說的什么話?我怎么就害得您要死要活的了?”宋文啟目瞪口呆。
“這里沒有其他人,我也就直說了。”這位馮縣令拉著宋文啟的手,神色異常懇切,“你終究是涉及朝堂時間有些短淺,這一次雖然打擊了閹黨,將地方的局勢改變了一些,可那又如何?為了遷都大局,皇帝肯定是給我獎賞的,但也僅限于此了。”
“那些內侍,稅官,人家是為皇帝做事的人,說到底,他們做了再壞的事情,皇帝都不會往心立放。”
“皇帝只會看他們他們到了地方之后,給他老人家實實在在拿來了糧草。”
“而我這種無能之官,卻只會伸手跟他要糧食,要錢,要政策。”
“你覺得,最后這位該死的稅官,會死嗎?”
“他若是不死,我還拿下了他辛辛苦苦征集來的糧草,我能有好下場嗎?”
宋文啟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聽說那夠太監躲在稅監衙門之內,方守備的兵丁便只敢遠遠地看著,甚至不敢靠近!”
“就是那么回事兒!”馮縣令無奈的說道,“我恨不得,吃了狗太監那腥臭無比的肥肉,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現在的情況便是,根本沒辦法一下子弄死他。最后只要他活著,麻煩就源源不斷。”
“人家是奴仆,而我終究是做臣的。一時之間,占據上風,沒有什么用處。”
“最后,他們真的動起手來,我該如何應對呢?”
“皇帝春秋鼎盛,明察秋毫,不至于讓內侍蠻橫到這種地步吧?”宋文啟微微皺起了眉頭。
“皇位都是他們這群人幫著搞到的,他們如何能不蠻橫?手下的世家豪強跟朝廷不一條心,皇帝還指著他們震懾,他們如何能不蠻橫?”
“不瞞大人。”宋文啟低著頭說道,“之前我確實沒考慮到內侍竟然如此蠻橫,而且我聽說陛下要下南洋,還是內侍再做,甚至用開疆拓土來形容也不為過。所以,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于內侍這個團體還是有些好感的。”
“是嗎?”這下輪到縣令愣神了,“我其實沒想那么多,我一直看不起所有的宦官,從他們去勢那一刻,我就看不起。”
“大人,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內侍里肯定也有正常人。”宋文啟無奈道。
“那是,那是!”縣令趕緊點頭,“咱們不說那些所謂的正常內侍,只說這些稅監之流,你可知道,這些人在各地做的有多瘋狂?對付尋常百姓,這都是一般的,更有甚者,連世家豪族,都給覆滅了。”
宋文啟聽到這話,有些震驚,“他們竟然能覆滅世家?若是真的能做到這一步,我倒是敬他們是條漢子。”
“我給你說幾件事情,也算是讓你增長一下對朝堂的見識。”馮縣令嘆氣道,“咱們大乾在開國之初,太祖皇帝是禁止內侍干涉朝政的。可當今圣上不同,他對于內侍不僅重用,還頗為依賴。”
“而恰如你所,有些內侍,確實能給圣上辦成大事。太監之中,有個叫尹鳳的,是天津人,他在地方上作惡也就不說了,當時高麗新付,他就干羞辱高麗國王,甚至還逼迫人家給大乾進貢戰馬......”
“高麗自己養馬也不容易,肯定不愿意給。”
“那是自然,你裁這位內侍,是如何行事的?”
“派軍隊去把人家搶了?”宋文啟只能這么想,畢竟高麗雖然歸附,但終究是藩屬國,保留了軍隊,除了派軍隊搶,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
“搶?那不得浪費人力物力?”縣令冷笑著說道,“這位內侍,直接在大乾買了一批火銃然后高價賣給了高麗的賊寇,然后讓他們在高麗國內少啥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