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松開了被賈寶玉拉著的手,咬咬牙,雙手接過那把匕首,跪地行禮。
“秦鐘謝二老爺賞賜。秦鐘不敢辜負各位長輩的期望,必將讀書知禮,不辱男兒之身。”
賈雨村笑著點點頭,賈寶玉卻皺起眉頭,頗為不喜,覺得秦鐘是被賈雨村逼迫才說的這番話。
陰柔有什么不好?女兒才是人間獨秀!若不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自己恨不得……
賈政看著賈寶玉油頭粉面的樣子,聯想起剛才薛蟠見到秦鐘時的那副德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寶玉,二老爺的話,你可也聽見了?以后再讓我聽見你在丫鬟堆里胡混,仔細你的皮!”
賈寶玉無辜躺槍,嚇得身子一縮,躲在賈母身后。賈母卻破天荒地沒有呵斥賈政,而是輕輕嘆了口氣。
她何嘗不知道,寶玉若一直如此,是撐不起榮國府來的,可她又實在不忍心逼迫寶玉。
好在,賈雨村入了賈家,有他撐著,賈家總能多支撐一些日子,寶玉還有成長的時間。
趁著大家高興,秦可卿說了想讓弟弟入賈家家塾學習之事,眾人自然沒有不同意的,寶玉更是快樂到飛起。
賈母畢竟年紀大了,折騰了這一通后,精力不濟,便讓人扶著自己回府歇息,其他人自然也陸續告辭。
尤氏便問秦鐘是否要在此過夜,秦鐘說來時和父親說,晚上便回,也還要準備上學之物。
尤氏便讓管家找兩個仆從,趕車送秦鐘回家。片刻之后,就聽寧國府里響起了嘹亮的叫罵聲。
“欺軟怕硬!有好差使派了別人,這樣黑更半夜送人就派我,沒良心的忘八羔子!
你們也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起一只腿,比你的頭還高些。
二十年頭里的焦大太爺眼里有誰?別說你們這一把子的雜種們!”
此時賓客還未散盡,都知道這是寧國府老仆焦大在撒酒瘋,無不偷笑。
尤氏尷尬不已,便埋怨管家賴二。“偏又派他做什么?那個小子派不得?偏又惹他!”
鳳姐道:“剛才二老爺還怪我,成日家說你太軟弱了,縱的家里人這樣,還了得嗎?”
尤氏道:“你難道不知這焦大的?連老爺都不理他,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的。
因他從小兒跟著太爺出過三四回兵,從死人堆里把太爺背出來了,才得了命。
自己挨著餓,卻偷了東西給主子吃;兩日沒水,得了半碗水,給主子喝,他自己喝馬溺。
不過仗著這些功勞情分,有祖宗時,都另眼相待,如今誰肯難為他?
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顧體面,一味地好酒,喝醉了無人不罵。
我常說給管事的,以后不用派他差使,只當他是個死的就完了。偏今兒又派了他!”
王熙鳳冷笑道:“我何曾不知這焦大?到底是你們沒主意,何不遠遠地打發他到莊子上去就完了!”
正說著,已經在房中檢查完屁股無恙的賈蓉從房中竄了出來,直奔門外,大聲罵了起來。
“反了,反了!當著許多客人,寧國府的臉還要不要了?捆起來!等明日酒醒了,再問他還尋死不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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