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比想象中還好。雖然簡陋,但干凈整潔,窗戶朝南,陽光充足。這恐怕還是看在了“劉主任”的面子上,給“親戚”安排了個好房間。
不是燒炕,是很老實的暖氣,就是一個大鋼管里面是熱水管。
王小小站在房間中央,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就這么……住進來了?
用一封假信,一個假名字,就這么大搖大擺地住進了國營大廠的招待所?
賀建民回頭,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好笑:“崽,看到了嗎?這就叫,燈下黑。”
“就這么簡單?”
“了解規則之后,分析規則,騙你還不簡單~”
這三天,賀建民每天晚上帶著她去查看黑市,一連三天的黑市檢查,抓了不少人。
賀建民:“明天估計周建國要判刑了!?”
王小小抬頭看他:“你怎么知道?”
“縣里的監獄沒有這么多房間,警力也不多,同樣沒有這么多糧食,還有今天有卡車來,回去吧!明天去縣委廣場就知道了。”賀建民高深莫測的說。
第二天天還沒亮,賀建民就把王小小叫醒。
兩人麻利地收拾好行李,賀建民仔細檢查了房間,確保沒有留下任何能指向他們真實身份的痕跡。
賀建民買了一些饅頭。
他們趕到縣委廣場時,天才蒙蒙亮,但廣場上已經黑壓壓地聚了不少人。
公審大會,在這個年代,是一場兼具法律威懾與群眾教育的“大戲”。
賀建民緊緊拉著王小小的手,在一個既能看清主席臺,又靠近外圍通道,不易被人注意的角落站定。
太陽升高,大會開始。
一排人被押解上臺,個個耷拉著腦袋,胸前掛著寫有名字和罪名的大牌子。
擴音器里傳來干部鏗鏘有力、帶著濃重口音的宣判聲。
一個個名字,一樁樁罪名,伴隨著“十年”、“十五年”、“無期徒刑”的宣判,引起臺下群眾一陣陣的騷動和議論。
王小小的呼吸屏住了,她的目光死死盯在臺上周建國。
看著一個個判刑后押上卡車,輪到了周建國。
“經查明,罪犯周建國,長期從事投機倒把活動,擾亂社會經濟秩序!更在公安人員依法執行公務時,持刀暴力抗法,襲警!情節特別嚴重,影響極其惡劣!現依法判處其無期徒刑!送往貴嶼山城勞動改造!”
王小小站在原地,身體微微晃了一下。
沒有想象中的狂喜,沒有激動的淚水,反而是一種巨大的、幾乎將她掏空的虛無感。
她看著臺上那個瑟瑟發抖的男人,再回想起自家的娘,一種極致的悲涼涌上心頭。
賀建民的大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看到了?做了壞事得到了法律的懲罰。”
王小小重重地點了點頭。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報應,也看到了代價。
大會在群情激奮的口號聲中結束。
人群開始像潮水般退去,議論著,感慨著。
賀建民拉著王小小,逆著人流,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廣場。
賀建民帶著她,沿著來時相反的方向出縣里,走著大路,一直走走走……。
娘再也,真的不在了。
王小小默默流淚,哭得稀里嘩啦……
王小小從早走到晚,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賀建民本來想懲罰她的,讓她走路,現在好嘛!他自已一個心疼她,走了這么久的路,還是一雙破布鞋。
王小小走了一天一夜,看著太陽緩緩升起。
王小小紅腫的眼睛看著賀建民:“爹,我腳掌疼,我餓了。”
賀建民心里都要哭了,這個小兔崽子終于從復仇的執念中走出,重新變回需要被呵護的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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