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
齊玉柔笑起來。
父親被貶,兄長們全部絕嗣,如今,宅子也要被收了。
人生還有比這更悲催的嗎?
“秋月,你與我換裝,我要出府。”
齊玉柔與秋月換了裝,又用化妝品涂涂抹抹。
畫好后,秋月仔細看看,說道:“大小姐,您現在與奴婢的模樣有五分像了。”
“五分就夠了。”
齊玉柔讓府中備了馬車,由春紅陪著,偷偷從后門出去,對駕車的小廝低聲說:“去天師府。”
小廝揚鞭策馬,馬車一路去了白馬鎮崇山腳下。
沿著山間石子路上山,到半山腰,看見堪比王府的天師府。
高大的牌坊,以浮雕栩栩如生地刻畫著龍、仙鶴,兩邊柱子上的楹聯填了金色,上聯:入門求道悟真道,玄之又玄;下聯:登殿步虛升太虛,上之無上。
她下了馬車,提著裙子與春紅越過牌坊,拾級而上。
崇山的天師府其實并不是姚天師的主道場,這里只是他在京師的落腳點,但是齊會和皇帝把這里修建得很是奢華。
因為光宗帝想長生,他希望姚天師給他煉長生丹。
齊玉柔沒有太多心思欣賞景色,她在府門叩門,里面有道士幫她開門,笑了笑,說:“天師昨日便算準你會來,正在狐仙堂等齊大小姐。”
天師姓姚,是歸一道第三十六代掌門。
他能觀天象,測吉兇,識過去斷未來。
齊玉柔進去,便看見姚天師單盤靜坐,不過數月未見,天師竟然須發皆白,蒼老頹廢。
她進來,他收了勢,站起來,說了一句:“齊大小姐請坐。”
齊玉柔在椅子上坐下,說道:“天師,信女最近十分不順。”
“貧道已經知曉。”
“天師,府中可是犯了小人?”
姚天師看了她一眼,微微皺眉,問道:“齊大小姐又行殺戮了?”
沈文林、謝流煙嗎?齊玉柔怒道:“我本不想計較,無奈她欺人太甚。”
姚天師輕輕搖頭,說道:“你可還記得貧道每次都叮囑你要放下?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不可強求?”
“可她掠奪我的!”
“不,能奪走的就不是你的,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齊玉柔很不認同。
姚天師道:“齊大小姐既然不認同貧道的規勸,便再沒有必要求問。齊大小姐一直是福澤深厚之人,只是要學會珍惜。”
“天師,如今父親被貶,宅子也被收回,爹爹和兄長全部絕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天師其實很想說一句“咎由自取”,但是他的修養令他說不出這句話,嘆口氣說:“齊大小姐,殺戮太多,終會反噬。”
“天師給指一條明路吧?信女應該怎么做?”
“還是那句老話——是道則進,非道則退。不履邪徑,不欺暗室。積德累功,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懷幼……”
齊玉柔覺得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她不想聽這些廢話。
她再次問道:“上次,天師說余塘有大造化,可還算數?”
姚天師掐指算了算,皺眉道:“他依舊是有氣運之人,只是又多了些變故。”
“變故?”
“比如,他原本有大機緣,然而大小姐的殺戮到底連累了他……”
齊玉柔不耐煩地說:“天師,您的意思是我影響了他的氣運?”
姚天師未語。
“您不是說我是福澤深厚之人嗎?兩個有大機緣的人在一起,不應該是宏圖大展嗎?”
“所以,貧道勸大小姐一定要修身養性,少殺戮,多結善緣。”
“他到底能不能成大事?”
“若他能心懷天下,依舊能得善果。”
齊玉柔心放下一大半,盛陽伯府已經都被流放了,余塘還在潛逃,朝廷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他,果然是個有造化的。
只要他能成大業,沒有家族更好,等他得了天下,以江山為聘,來迎娶自己。
她又問:“天師,您原先說將軍府必亡,大概什么時候?”
姚天師搖搖頭,說道:“貧道不想再造口孽,將軍府的氣運,貧道不再窺探,大小姐也不必再問。不過,貧道勸大小姐一句,禍福無門,唯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天師……”
齊玉柔還想問如何翻身,姚天師已經喊了座前弟子送客。
“齊大小姐,今日一別,后會無期。請不要再來了,再來,貧道也不見了。”
齊玉柔前腳走,后面傳來姚天師的聲音,蒼茫又蒼涼。
她扭頭看去,只看見一道道山門緩緩關閉,就好似,再也沒有回頭路。
她下山走后,姚天師忽然口吐鮮血,面色灰敗一片。
大弟子急忙上前扶住他:“師父,您怎么啦?齊大小姐,以后真的不再見?”
姚天師須發皆白,擦了擦嘴角的血,說道:“她已是無福之人,斷送了齊氏一族的前途,也葬送了余塘的福祉。”
大弟子心想:這不是傳說中的掃把星、瘟神嗎?
無量天尊,口業,弟子犯了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