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聽姜神醫的!”
    姜芷聽明白了。
    這不是簡單的官民沖突,而是新舊觀念的碰撞,更是貧困地區農民對來之不易的希望,一種近乎偏執的守護。
    省里的干部,習慣了發號施令,他們看到的是“技術推廣”、“統一管理”的政績。
    而黃土梁的農民,看到的是有人要動他們的“命根子”。
    “錢衛東。”姜芷看著他,緩緩開口,“你信不信我?”
    “信!”錢衛東毫不猶豫地回答,“黃土梁上上下下,只信姜神醫您一個!”
    “好。”姜芷點點頭,“既然信我,那就把人放了。然后,召集全村人,到打谷場開會。今天,我給你們上一課,也給省里的干部們,上一課。”
    錢衛東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咬了咬牙,一揮手。
    “放人!全村人,打谷場集合!”
    半小時后,黃土梁的打谷場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被“請”出來的省里專家,一臉的委屈和后怕。
    而錢衛東和村民們,則是一臉的倔強和警惕。
    姜芷站在一張用土坯搭成的臺子,目光掃過臺下那一雙雙或麻木、或懷疑、或充滿希望的眼睛。
    “我知道,大家怕了,怕到手的白面饅頭,又飛了。”
    她一開口,就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事。
    “我今天來,不是來給誰當說客的。我只告訴你們三件事。”
    “第一,你們手里的榨油法子,是我教的,沒錯。但這個法子,是最低級,最浪費的法子。一百斤沙棘果,最多出五斤油,剩下的九十五斤,都當柴火燒了。你們不心疼,我心疼!”
    “第二,省里要推廣的‘科學壓榨技術’,我也看了。用那個技術,一百斤沙棘果,能出十五斤油!是現在的三倍!而且,榨完油剩下的果渣,還能做成飼料,喂豬喂羊!你們說,這個技術,該不該學?”
    臺下一片嘩然。
    三倍!
    錢衛東的瞳孔,也猛地一縮。
    “第三,”姜芷的聲音,陡然拔高,“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們以為,光靠賣這點沙棘油,就能富一輩子嗎?”
    “我告訴你們,不能!沙棘油不值錢,真正值錢的,是咱們腳底下這片地里,種下去的甘草和黃芪!那是能傳給子孫后代的金山銀山!”
    “但是,光有藥材,沒有銷路,等于零!我們需要省里,需要國家,幫我們把路修到村口,幫我們把藥材賣到全國,甚至賣到國外去!”
    “今天,你們扣了省里的干部,得罪了他們,路誰給你們修?藥誰幫你們賣?你們是想抱著那點榨油的土方子,在這黃土坡上,再窮十八代嗎?!”
    一番話,振聾發聵!
    所有村民都低下了頭,臉上火辣辣的。
    錢衛東的身體,更是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和姜神醫的差距,在哪里。
    他看到的,是眼前的一碗飯。
    而姜芷看到的,是整個黃土梁,乃至子孫后代的未來!
    “撲通”一聲!
    錢衛東當著全村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來,朝著姜芷,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姜神醫,我錯了!我是個鼠目寸光的蠢貨!您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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